杨毅眉峰一挑:“多少人?”
“约莫两百多号,带了刀盾和弓弩,看着来势汹汹。”大虎喘了口气,“探子还说,领头的是个参军,路上已经在问周边坞堡‘哪个囤粮多’,指名要找咱们寨子!”
杨毅指尖摩挲着掌心老茧,神色沉了沉,看向大虎:“若真宰了这些官兵,后果是什么?”
大虎脸色骤白,结结巴巴道:“那、那就是谋反啊!官府会派兵围剿的!”
杨毅盯着他眼:“让你反,你敢吗?”
大虎猛地挺直腰板,咬牙道:“恩公,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
杨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了些:“没事,我就是问问。实在逼得太紧,再往这方面想。”他转头望向门外枯黄的野草,眉头拧起,“只是这官府实在不靠谱,把百姓逼得流离失所,我看着心烦。”
杨毅带着大虎、武驰踏上新筑的外城墙——夯土墙体紧实如铁,五米宽的城头足以容两队人并行,七八米高的墙面直耸天际,外侧还砌着一米五高的垛墙,凹凸错落的垛口既挡矢石又能掩护身形,杜绝失足坠落之险。城头立一座方形城楼,飞檐翘角虽未施彩绘,却透着雄浑气势,楼内可供士兵歇脚避雨,四面了望口与射孔交错,数里内的风吹草动皆能尽收眼底。
早在探子传回“官兵奔寨子而来”的消息时,往日从邪谷城逃出来的老兵们便已全员集结。此刻他们沿着城头列队而立,腰间佩刀寒光闪烁,手中长矛如林般竖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方官道。脚步声早已停歇,整座城头鸦雀无声,唯有风掠过垛墙的呜咽声,老兵们紧绷的身形与严整的队列,让这座本就壁垒森严的城防更添几分肃杀,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武之气。
众人在城头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杨毅倚着垛墙来回挪了挪脚,连日操劳加上久站不动,脚掌早已发麻。他低头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抬眼再望时,远方官道忽然扬起漫天尘烟,滚滚黄雾如潮水般朝着寨子快速逼近,马蹄声、兵刃碰撞的脆响顺着风势隐隐传来,越来越清晰。
尘烟渐散,两百余官兵在城下勒住战马,队列铺开如长蛇,刀盾弓弩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领头的参军身着青色官袍,腰间佩刀,拍马出列,仰头望向城头,语气倨傲如旧:“此寨主事者何在?刺史大人有令,即刻缴出五百石粮食,可保寨中平安;若敢抗命,踏平此寨!”
话音未落,队伍后排的两名百夫长忽然瞳孔骤缩,目光死死定格在城头——大虎身着粗布劲装,立于垛墙之后,轮廓分明的脸庞上,还带着当年邪谷城少主的几分影子;他身旁的武驰与几位老兵,正是当年一同守过城的旧部,额角的疤痕、握矛的姿态,皆是刻在记忆里的模样。
“大虎公子?!真的是你?” 城下左侧百夫长猛地勒紧马缰,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忍不住向前探出半个身子。
右侧百夫长也双目圆睁,目光扫过城头的武驰,又落在几位老兵脸上,喉结重重滚动:“武驰兄弟!还有张老憨、李大牛!你们……你们都还活着?”
城头上,武驰先是一怔,随即认出了两人,攥着长矛的手微微松开,高声回应:“王百夫长、刘百夫长!是我们!当年城破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大虎望着城下两张熟悉的面孔,眼眶微微发热,俯身扶着垛墙朗声道:“王大哥、刘大哥,别来无恙!我还以为……以为旧部都已离散无踪了!”
几位老兵也纷纷上前,对着城下挥手喊话,声音里满是重逢的惊喜与感慨。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城前,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搅乱了气氛,官兵队列里响起阵阵窃窃私语,连那倨傲的参军都皱起了眉头。
杨毅看着城上下突然热络起来的场面,整个人都蒙了——敢情这来的官兵里,竟全是大虎的老熟人?他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将大虎拉到城楼边,压低声音道:“大虎,这可是个好机会,咱把他们全收编了!”
大虎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狂喜,狠狠点头:“好!太好了!”他攥紧拳头,语气带着几分狠厉,“那参军如此嚣张,咱就把他骗进寨里,直接扔粪坑沤肥去!”
杨毅挑眉,追问了一句:“其他两百多官兵,你能摆平吗?”
大虎拍着胸脯,底气十足道:“恩公放心!王大哥、刘大哥还有这些弟兄,当年都是跟着我爹和我守邪谷城的,感念旧情,又不满官府欺压,我去说几句,他们肯定愿意归顺!”
杨毅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行,有门!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忽悠他进城!”
他转身走到垛墙前,脸上瞬间堆起满面笑容,对着城下扬声喊道:“哎呀,参军大人!路途遥远,您和弟兄们辛苦了!”
城下的参军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态度这般恭敬。杨毅趁热打铁道:“大人要五百石粮食?好说好说!都是熟人,我给您凑一千石!粮食沉重,寨外不好交割,您快带着弟兄们进寨歇息,咱边吃边喝边清点,来来来,快请进!”
参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爽快”冲昏了头,脸上倨傲更甚,哈哈大笑道:“算你识相!”说罢一挥手,“弟兄们,随我进城!”
城门缓缓打开,参军带着官兵大摇大摆地踏入寨中。城门口,武驰领着一众邪谷城老兵早已等候,双方一见面,当即抛下兵刃相拥在一起,拍肩捶背,说着分离后的境遇,亲热得如同家人团聚,场面热闹非凡。
杨毅悄悄拉了拉大虎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先过去找两个百夫长,就跟他们说,我要宰了那个参军。看看他们的意思,要是没问题,你就给我点个头。这人太嚣张,我想先戏弄一番,再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