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电动车里的定位器
检察院的走廊比往常更安静，林定军捏着那份盗窃案卷宗，指尖在“涉案车辆”一栏的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照片里的电动车半旧，车座上绣着朵褪色的向日葵，车把挂着个hello Kitty挂件——这是上周三报案的失窃案，失主是个叫陈雪的女大学生，说车子停在学校图书馆门口，锁了地锁还加了链条锁，结果半小时后就没了。
“林检，这案子够邪门的。”实习生小王抱着物证袋跟进来，袋子里装着把被剪断的链条锁和地锁，“技术科说，这两种锁都是防液压剪的，一般小偷根本弄不开，可你看这切口，齐得跟激光切的似的。”
林定军拿起链条锁，切口果然平整光滑，边缘甚至泛着金属熔化后的光泽。他翻到卷宗里的监控截图，图书馆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个模糊的黑影，穿着连帽衫，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从靠近电动车到骑车消失，全程不到二十秒。
“失主陈雪的笔录里说，车座底下有个暗格，放了本日记。”林定军指着笔录上的重点标注，“她说日记里记了些‘不方便让别人看的事’，担心被小偷翻到。”
“我问过陈雪，她说日记里就是些学校的琐事，没什么特别的。”小王挠挠头，“不过她说话的时候老是摸脖子上的银项链，感觉有点紧张。”
林定军翻开物证清单，除了两把锁，还有个从陈雪宿舍搜出来的电动车说明书，扉页上用铅笔写着串数字：7391。“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问过了，陈雪说随便写的，没意义。”
“没意义？”林定军指尖在数字上敲了敲，“把案发前后图书馆周边的监控再调一遍，特别是能拍到电动车的角度，放大黑影的手部动作。”
重看监控时，林定军突然暂停画面。黑影弯腰开锁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戴着块电子表，表盘是少见的橙红色。他让技术科增强画面，发现表带上刻着个极小的“m”字母。
“查全市售卖这种橙红色表带电子表的店铺，最近一个月的购买记录。”
与此同时，陈雪被请到检察院做补充笔录。她坐在会客室里，银项链在领口晃来晃去，链坠是个小小的U盘。
“你的电动车买了多久？有没有修过？”林定军开门见山。
“不到半年，上个月在学校门口的‘速修铺’换过一次电池。”陈雪的视线瞟向窗外，“老板说原装电池不耐用，给我换了个大容量的。”
“换电池时你在场吗？”
“没有，我上课去了，放那儿修的，下午才去取。”
林定军记下“速修铺”的名字，又问：“日记里到底写了什么？如果涉及隐私可以不说，但可能跟失窃有关。”
陈雪的脸瞬间涨红，攥紧项链：“真的就是琐事……就是记了些跟学生会主席张昊的矛盾，他总针对我，还抢了我的评优名额。”
离开会客室时，林定军注意到她项链的链坠有点松，似乎随时会掉下来。
技术科很快有了消息：橙红色电子表是某军工品牌的定制款，全市只有三家店卖，最近一个月只有一人购买，登记信息是“速修铺”的老板，赵强。
速修铺藏在学校后街的小巷里，门口堆着小山似的废旧电动车零件。赵强是个矮胖男人，看到搜查令时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把个工具箱往床底下塞。
林定军按住工具箱，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把激光切割刀，刀刃还残留着金属碎屑，颜色跟链条锁的切口完全一致。“上周三下午，陈雪是不是在你这修过电动车？”
赵强点头如捣蒜：“是……是啊，换了电池。”
“换电池的时候，有没有在车里装什么东西？”
赵强眼神闪烁，半天憋出句：“没、没有啊。”
这时，小王在铺子里发现个上锁的铁柜，钥匙就挂在赵强的腰间。打开铁柜，里面全是拆解下来的电动车零件，其中个黑色盒子引起林定军注意——大小跟烟盒差不多，上面有根天线，标签写着“GpS定位模块”。
“这是什么？”
赵强腿一软坐地上了：“是……是张昊让我装的，他说陈雪老是跟他作对，想知道她平时去哪……”
林定军拿起定位模块，序列号的前四位正是“7391”——跟说明书上的数字对上了。
回检察院的路上，小王突然说：“林检，你说会不会是张昊偷的车？他有定位，知道陈雪什么时候停车，又买通了赵强装模块，还能弄到激光刀。”
林定军没说话，他让技术科查了张昊的行踪，案发时张昊正在学生会开会，有十多个人作证。
这时，陈雪的日记找到了——小偷没拿走，而是被清洁工在图书馆花坛里捡到了。林定军翻开日记，前面确实是琐事，但最后几页被撕掉了，撕口很新。
“陈雪肯定隐瞒了什么。”林定军让小王去查陈雪的通话记录，“特别是跟张昊的矛盾，详细点。”
通话记录显示，案发前一天，陈雪和张昊在电话里吵得很凶，张昊说：“你要是敢把那件事说出去，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林定军立刻传讯张昊。张昊是个高大的男生，穿着得体的西装，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我跟陈雪只是工作分歧，她丢车跟我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让赵强装定位器？”
张昊脸色微变：“就是……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总跟我对着干，没别的意思。”
“陈雪的日记最后几页去哪了？”
“不知道。”
僵局时，技术科发来消息：在赵强的工具箱夹层里发现个微型录音笔，里面有段录音，是赵强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那丫头的车你确定弄走了？日记呢？”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有点失真。
“放心，车处理得干干净净，日记没找到，可能她没带。”是赵强的声音。
“找不到就麻烦了，里面记着‘实验’的事，你再去她宿舍翻翻。”
林定军猛地抬头：“实验？什么实验？”
张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下意识按住口袋。林定军示意警员搜查，从他口袋里摸出个U盘，跟陈雪项链上的一模一样。
U盘里是份加密文件，破解后是份实验记录——陈雪和张昊曾一起参加个生物实验，用小白鼠做药物测试，后来实验出了意外，死了很多小鼠，他们偷偷埋了，陈雪的日记里记了详细过程，张昊怕她捅出去才想偷车找日记。
“但偷车的不是我！”张昊急忙辩解，“我只是想让赵强帮忙找找日记，没让他偷车！”
这时，监控里那个黑影的电子表有了新线索。购买记录显示，赵强买表是给一个叫“老默”的人，这人是校外的废品回收站老板，经常来速修铺收废零件。
林定军带人赶到回收站时，老默正在拆解一辆电动车，车座上的向日葵刺绣眼熟得很——正是陈雪的车。老默看到警察，抓起个扳手就想砸，被警员制服。
“是张昊让你偷的！”老默大喊，“他说给我五千块，把车拆了，特别是车座底下的暗格，一定要找到本日记！”
“那你为什么把车弄到这来？”林定军盯着他手腕上的橙红色电子表，表带上的“m”字母清晰可见。
“拆了卖零件啊……”老默的声音突然变小，“不过我在暗格里找到个U盘，不是日记。”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U盘，跟陈雪和张昊的一模一样。林定军插入电脑，里面是陈雪的另一份实验记录，比张昊U盘里的更详细，最后写着：“张昊为了掩盖实验失误，给小鼠注射了过量药物，我要举报他。”
真相渐渐清晰：张昊怕陈雪举报，先让赵强装定位器监视，发现陈雪带了日记去图书馆，又雇老默偷车找日记。老默用激光刀开锁，却没找到日记，只找到个备份U盘。而陈雪撕掉日记最后几页，是想自己保留证据，她脖子上的U盘，才是真正的关键。
审讯室里，陈雪终于说出实情：“我怕直接举报没人信，就想等收集够证据……日记里记了实验的日期和药物剂量，被我藏在宿舍的天花板上了。”
案子似乎了结了，但林定军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U盘，总觉得不对劲。他让技术科检查老默的电子表，发现表带内侧刻着行小字：“m-07实验品”。而那份实验记录里，最后死去的小鼠编号，正是07。
“老默说，买表的钱是个匿名账户转的，不是张昊。”小王拿着转账记录进来，“而且这账户的流水，跟南美那个离岸银行有往来。”
林定军看着窗外，想起真账本里的“幽灵”和“老鬼”。老默的表，陈雪的实验，张昊的掩盖，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他拿起那三个U盘，突然发现每个U盘的侧面都有个极小的划痕，拼在一起，正好是个船锚的形状。
又是船锚。
他拿起电话：“查一下‘m-07实验’，看看跟秦峰的实验室有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小王惊讶的声音：“林检，刚查到，陈雪的父亲，是秦峰实验室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