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钞票里的金属声
检察院的审讯室比往常更冷,空调出风口的风带着股铁锈味。林定军将一叠百元钞票推到嫌疑人周明面前,钞票边缘泛着异样的挺括,每张的右下角都有个针孔大小的凹痕,在灯光下折射出极淡的金属光泽。这是三天前“恒通钱庄盗窃案”的赃款,报案人称保险柜里的五十万现金不翼而飞,监控只拍到个模糊的黑影,用根细铁丝捅开了c级防盗锁,手法利落得像教科书。
“周明,你在钱庄对面开修锁铺,对他们的安保系统了如指掌。”林定军的指尖在钞票上敲击,声音透过桌面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我们在你铺子里的墙缝里找到了这叠钱,总共十九万七,剩下的三十万零三去哪了?”
周明缩着脖子,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点银白色粉末。他眼神瞟向墙角的暖气片,喉结滚动:“真不是我偷的!这钱是前天早上开门时,有人塞在门缝里的,我以为是别人忘的……”
“塞门缝?”林定军拿起张钞票对着光,凹痕里嵌着的金属碎屑在阳光下闪了下,“恒通钱庄的现金都有编号记录,这叠钱的冠字码显示,正是失窃的那批。而且你的修锁工具包里,有根特制的钛合金细铁丝,硬度刚好能捅开c级锁芯。”
周明的脸瞬间涨红,突然拔高声音:“那铁丝是客户落下的!我根本不会用那种高级玩意儿!”他猛地拍桌子,钞票从桌面上滑落到地,其中几张摔在暖气片上,发出“叮”的轻响——不像纸钞该有的声音。
林定军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钞票的瞬间顿住了。这张钞票比普通纸币厚了半毫米,捏在手里有种微妙的压手感。他将钞票撕开个小口,夹层里露出截银白色的细丝,与记忆金属的断口形状完全吻合。
“拿去化验。”他把钞票递给技术科的人,目光重新落回周明身上,“你修锁铺的账本显示,上个月有个穿黑风衣的人在你这换过锁芯,型号与恒通钱庄的保险柜锁完全一致。那人是谁?”
周明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憋出句:“记不清了……好像戴着口罩,说话声音很闷。”
化验结果出来时,林定军正在调阅钱庄的现金流转记录。报告显示,钞票夹层里的金属丝含钛镍合金,正是秦氏集团当年研发的记忆金属,且内部刻有微型纹路,与林曦骨髓里提取的最后一段金属丝属于同一批次。更诡异的是,金属丝的中空部分藏着极细的光纤,连接着微型传感器——这根本不是普通钞票,是被改装过的“追踪钱”。
“这批现金是秦氏集团上个月存入钱庄的。”小林指着流转记录,“存款人是秦峰的私人助理,备注写着‘应急资金’。”
林定军的指节泛白。记忆金属做的钞票,既能追踪位置,又能通过光纤传输信号——盗窃案根本不是为了钱,是有人想通过这批“特殊现金”传递信息。他翻到周明的通话记录,案发前一天,有个匿名号码给他打了三通电话,通话时长都是17秒,与记忆金属的激活频率完全一致。
“查这个匿名号码的基站位置。”
定位显示在城郊的废弃信号塔,塔下埋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二十七万现金,每张钞票同样有金属夹层。更惊人的是,袋里还有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传出段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三十万零三,藏在钱庄保险柜的第七层暗格,用金属钞票的凹痕对准锁孔,顺时针转七圈。”
“第七层暗格?”小林咋舌,“恒通钱庄的保险柜最多只有六层!”
林定军却想起父亲钢笔里的金属丝——当年秦振雄的假金条,就是用类似的“夹层”手法伪装成普通金条。他立刻带人赶往钱庄,让锁匠拆开保险柜的后壁,果然在第六层下方发现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个黑色盒子,盒重正好是三万零三百克。
盒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里面没有现金,只有块记忆金属板,上面用激光刻着张地图,标注着七个红点,其中六个已经被划掉,最后一个指向检察院的档案室。
“这是秦峰设的局。”林定军捏起金属板,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与周明修锁铺里的铁丝吻合,“他故意让人盗窃,再让周明‘意外’得到部分赃款,就是想让我们顺着线索找到这块金属板。”
回到检察院,他们在档案室的通风管道里找到最后三万零三百元,钞票的金属夹层里藏着张芯片,插入电脑后,跳出段加密视频。解密需要输入两组密码,林定军尝试输入“717”(7月17日)和“317”(3月17日),视频果然开始播放——画面是秦氏集团的地下金库,秦峰正将一批贴有莲花标记的金条装进密码箱,金库的电子锁上,显示着与恒通钱庄暗格相同的锁芯结构。
“这些金条里都嵌着记忆金属。”电子音再次响起,“每根金条对应一个‘莲心计划’的受害者,藏着他们的基因数据。7月17日未销毁的金属丝,已经被我熔进金条,现在,轮到你选择了——是让这些秘密永远沉睡,还是……”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弹出个倒计时:72小时。
审讯室里,周明终于说了实话。那个穿黑风衣的人给了他五万块,让他在案发当晚故意出现在钱庄附近,还教他用铁丝捅开模拟锁练习,但没告诉他真要去偷钱。“他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二十万,让我带儿子去国外治病……”
“你儿子得了什么病?”林定军追问。
“罕见的血液病,需要特殊的基因治疗。”周明的声音发颤,“黑风衣说,秦氏集团有治愈的药,只要我配合,就能拿到……”
林定军调出周明儿子的病历,发现他的基因序列里,有段与“莲心计划”受害者完全吻合的片段——又是一个被秦峰当作棋子的家庭。他突然想起金属板上的七个红点,其中一个正是周明儿子所在的医院。
“这些金条不仅藏着秘密,还藏着病毒抗体。”林定军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倒计时,“秦峰在用受害者的命要挟我们,要么放弃追查,让他带着金条和秘密离开;要么在72小时内找到所有金条,公开真相,但那样会打草惊蛇,危及周明儿子这样的‘人质’。”
技术科在一张金属钞票的光纤里,发现了更惊人的信息:金条里的记忆金属被设置了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比如检察院的审讯室信号),就会释放毒素,污染方圆一公里的水源。
“他早就料到我们会找到这里。”小林的声音带着寒意,“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是死局。”
林定军却拿起那三万零三百元现金,将其中三张叠在一起,对着灯光旋转。金属夹层里的光纤在特定角度下,折射出串新的坐标——指向秦氏集团的老厂房,也就是当年林月坠楼的实验室旧址。
“秦峰在玩心理战。”他将钞票放进证物袋,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故意留线索,就是想让我们去老厂房,那里一定有破解自毁程序的方法。”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档案室的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金属管道里爬行。林定军握紧父亲的钢笔,笔尖的记忆金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烫。他知道,72小时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而这场围绕着“金属钞票”的盗窃案,不过是秦峰抛出的又一个诱饵,引诱他走向那个藏着所有终极秘密的老厂房。
他在卷宗上写下:“钱可盗,记忆难偷”,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与钞票里的金属震颤奇妙地重合,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决,敲响了无声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