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又输了,但她此刻毫不在意,甚至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亢奋的、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意。
她猛地抬起头,不再看牌,而是直勾勾地瞪向花臂男韩松,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嘶喊道:
“我揭露韩松!他之前暴力逼债,逼得一家新婚夫妇……女的被你们吓得跳了楼,男的也跟着抹脖子自杀了!两条人命!韩松!你他妈不得好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韩松身上。
韩松脸上的横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凶狠无比,他死死盯着虞嫣,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虞嫣,你他妈找死!”
“是不是找死,纸人说了算!”虞嫣此刻状若疯魔,毫不退缩地回瞪着他,仿佛要将之前在他那里受的所有屈辱和恐惧一并讨回。
“操!”韩松骂道,“那对狗男女欠钱不还!老子带人去收房子,那娘们自己心理脆弱跳了楼,关我屁事!那男的后来想不开自杀了,是他自己没种!”
他试图将责任推卸干净,语气依旧蛮横,但微微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虞嫣的冷笑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积怨已久的快意:“你逼债的手段有多下作多恶心,我们这些被逼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做的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等着吧,我待会儿一条一条给你算清楚!”
“臭婊子!”韩松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失去理智般猛地抡起身边的实木椅子,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朝虞嫣猛冲过去!
那架势,分明是要将她当场砸死!
虞嫣吓得尖叫一声,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却差点绊倒。
就在椅子即将砸到虞嫣的前一瞬,一道雪白的拂尘甩出,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墙壁般推出。
“砰!”
一声闷响,韩松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橡胶墙壁,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倒在地上,手中的椅子也“哐当”一声砸落在他自己身上。
韩松又痛又震惊地看着邹若虚,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对方那轻描淡写的姿态,更反衬出他刚才的全力一击是多么可笑。
“臭道士!”韩松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你装什么好人!这臭娘们也不是好鸟!继续让她活着,她那两个小孩迟早被她弄死!你护着她,就是帮着害死那两个小崽子!”
邹若虚依然坐在原地,怀里抱着虞舟,他用手蒙住了小男孩的眼睛和耳朵,小男孩窝在他怀里似乎都快睡着了,拂尘则悬浮在他身侧。
邹若虚淡淡道:“我不在乎恶人的性命,但不要在孩子面前动手。”
他的目光落在薛风禾怀里同样昏昏欲睡的虞曼曼身上:“他们睡着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眼看着墙上的时针就要指向12点,龚静姝数着自己仅剩的三枚福德铜钱,几乎要崩溃了。
她猛地转向身边唯一的依靠,泪水涟涟地抓住温亭的手臂,声音带着彻底的慌乱和乞求:“亭哥…亭哥你帮帮我!再借我一枚,就一枚!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不能死在这里啊!”
温亭却只是冷漠地抽回手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攥紧了手里的六枚铜钱,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刚才牌局上教过你打法,你自己蠢,不听。现在输了才知道哭?我自身难保,匀一枚给你也是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锥,刺穿了龚静姝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终于明白,往日所有的甜言蜜语和体贴关怀,在生死关头,薄得像一张纸,一戳就破。
绝望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有或冷漠、或厌恶、或自身难保的脸庞。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邹若虚座前不远处,不敢靠得太近,只是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哀声祈求:“道长!邹道长!您慈悲……我,我是有错,我做小三是我不对,我虚荣,我贪图享受……但我罪不至死啊!我没杀过人,我真的没害过人命!我发誓!”
她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态,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与温亭、韩松之流的不同。
“只要……只要能让我活下来,我出去后立刻就把孩子打掉!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指点我一条生路吧……” 她语无伦次,将放弃孩子和改过自新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想抓住。
邹若虚安静地听着她的哭诉,怀中依旧护着小舟,眼神平静地落在龚静姝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鄙夷,只是那样听着,仿佛在倾听一段尘世中司空见惯的悲鸣。
直到她说完,用充满希冀又绝望的眼神望着他时,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中,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悲悯。
邹若虚抬手,指间凝聚出一张黄符,递到龚静姝面前:“这是一张血誓符,你拿着这张符把刚才的誓言再说一遍,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如果日后你违背誓言,就会一生与财富福禄无缘,穷困潦倒,疾病缠身。此誓,因果自承,无可转圜。”
龚静姝盯着那张看似轻飘飘、却重若山岳的黄符,瞳孔紧缩,脸上血色尽失。
“只要我照做了,”她抬起头,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你……你会救我吗?”
邹若虚淡然道:“我会给你两枚福德铜钱。”
两枚!加上她自己的三枚,就是五枚!这几乎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足以让她撑过接下来的时间,拥有搏命一线的机会!
龚静姝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权衡。目光在冷漠的温亭和那不断减少的时间上飞快扫过,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所有对未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