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演员，是极度需要信念感支持的职业。
其实人类这一物种，身处于生活时，全都需要一种信念感作为支撑。
信念源自于彻底的相信。
就像信奉上帝一样，信仰者确定，那是真的。
一九八二年二月，香港启德机场。
当罗温·阿特金森，推着行李车走出来时。
接机的人群爆发出笑声。
——这位以“憨豆先生”，闻名世界的英国喜剧演员。
此刻正穿着一套，皱巴巴的英式西装。
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猫箱。
箱子里当然没有猫，但他却对着箱子认真地说。
“拉里大人，我们已经抵达哄空……哦不，香港。请稍等，我需要办理入境手续。”
前来接机的星时代团队，笑得前仰后合。
“他已经在角色里了！”
张振笑着迎上去，“欢迎来到香港，阿特金森先生。”
“请叫我伯纳德。”
阿特金森严肃地纠正，然后眨眨眼，“至少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
一、猫大人的“替身”
电影开机第一场戏，就遇到了难题。
剧本设定中，拉里是一只“威严中带着慵懒，慵懒中透着智慧”的虎斑猫。
但实拍时，动物演员的表现，完全不可控。
第一只候选猫，名叫“大咪”。
是邵氏片场，借来的老戏骨猫。
——据说参演过十几部古装剧。
按理说有这样的经历，面对镜头时，它应该经验丰富。
但导演喊“Action”后。
大咪做的第一件事，是走到镜头前，抬起后腿，开始舔毛。
“卡！”
导演无奈。
第二只猫更离谱。
看到阿特金森，手里的道具金枪鱼罐头。
直接扑上去抢，把整个拍摄计划，搞得一团糟。
第三天，陈浩东想了个办法。
“我们用两只猫。一只拍静态镜头；一只拍动态镜头。静态的要面无表情，动态的要能配合走位。”
结果找到了两只合适的猫：
一只叫“老板”，是茶餐厅养的胖橘猫。
特点是能一动不动地，蹲在任何地方。
眼神自带三分鄙视，完美符合“官方威严”的要求；
另一只叫“闪电”，是宠物店收留的小家伙。
活泼好动，训练有素。
问题看似解决了，直到拍摄伯纳德与拉里“对话”的戏份。
阿特金森，需要对着猫自言自语。
然后从猫的表情中，“解读”出答案。
按照剧本，拉里这时应该“微微点头，眼神深邃”。
但那只“老板”，只是打了个哈欠。
“闪电”倒是很积极，但它“点头”是因为看到了，飞过的蝴蝶。
“这样不行。”
阿特金森在休息时说，“拉里不是普通的猫，它是‘首席捕鼠官’。它的每一个反应，都应该有‘官方感’。”
张振灵机一动：“那我们给猫设计一些‘官方动作’？”
于是，陈浩东连夜，画了一套“拉里动作指南”：
· 表示“同意”：缓慢眨两次眼
· 表示“不同意”：尾巴轻轻摆动
· 表示“此事需斟酌”：转头望向远方
· 表示“立即执行”：耳朵向前竖起
训练师，严格按照这套指南。
用小鱼干，训练“老板”和“闪电”。
奇迹发生了。
——两只猫，在小鱼干的诱惑下，居然真的学会了部分动作！
拍摄“鼠患报告”那场戏时，当阿特金森说完“拉里大人，您认为这份报告该如何提交？”，演员“老板”，缓缓眨了两次眼。
全场寂静，然后爆发出掌声。
阿特金森激动地说。
“它懂了！它真的懂了！”
当然，“老板”可能只是眼睛干。
但电影艺术嘛！有时候吹牛逼也是电影的一部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二、“过于真实”的道具
电影的美术设计，由陈浩东负责。
他提出了一个原则：“所有道具都必须‘真实得荒诞’。”
于是道具组，制作了一系列让人哭笑不得的文件：
· 《首席捕鼠官职务章程》（共十八章九十七条）
· 《拉里大人年度绩效考核表》（评分项包括“威慑力”“仪态”“公共关系”等）
· 《捕鼠官办公室预算申请表》（细目包括：金枪鱼罐头、猫砂、逗猫棒“用于缓解工作压力”）
· 甚至还有《拉里大人官方肖像画使用授权书》
最绝的是，陈浩东还设计了一枚，“首席捕鼠官”官方徽章。
——铜质，上面刻着一只猫的侧影。
下面一行小字：“守护与威慑”。
这枚徽章，在电影中多次特写。
成为该电影，重要的视觉符号。
但当道具组，把徽章样品拿给张振看时。
黄沾突然说：“这徽章……能不能真的做一批？我觉得观众会想收藏。”
张振想了想：“可以，但不要作为商品卖。等电影上映后，我们可以作为‘电影史料复刻品’，送给参加首映式的观众。”
结果这个决定，后来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收藏热。
——当然，这是后话。
道具的真实性，甚至影响了演员的表演。
拍摄“预算听证会”那场戏时。
阿特金森，需要背诵一大段，关于“金枪鱼罐头采购必要性”的台词。
原本剧组准备了提词板，但阿特金森拒绝了。
“伯纳德不会看提词板，”
他说，“他是真正相信这些的。我要把这些文件，真的记忆在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于是开拍前，阿特金森，真的花了两个小时。
研究那些“荒诞”的文件。
他甚至找道具组，要了空白表格。
自己填了一份，《捕鼠官月度工作报告》。
开拍时，当他说出“根据本年一至三季度数据，金枪鱼口味罐头，对拉里大人工作积极性的提升效果，比鸡肉口味高出23.7%”时。
那种一本正经的荒诞感，让监视器后的张振，都忍不住拍大腿。
“就是这个味儿！”
三、憨豆式NG现场
尽管电影主题严肃，但拍摄现场笑声不断。
——主要因为阿特金森，总能在严肃中。
不经意间，流露出“憨豆式”的幽默。
比如拍摄“伯纳德第一次，带拉里巡查粮仓”那场戏。
剧本设计：伯纳德抱着猫箱，严肃地走在粮仓中。
不时停下，记录“可疑迹象”。
实拍时，阿特金森走着走着。
突然停下，皱眉看着地面。
导演在监视器后纳闷：
这里没有设计动作啊？
只见阿特金森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道具）。
仔细查看地面，然后严肃地对猫箱说。
“拉里大人，这里有一处……疑似爪印。但尺寸较小，可能是幼鼠。建议加强此区域巡查频率。”
说完，他在“巡查记录表”上认真记录。
“卡！”
导演喊，“很好！但这个细节，是剧本里没有的……”
“伯纳德会这么做。”
阿特金森理所当然地说，“他是那种，会带着放大镜巡查的人。”
这个即兴发挥，后来被保留在了正片中。
成为经典笑点之一。
另一场NG戏，发生在拍摄“罐头分发仪式”。
按照剧本，伯纳德要用天平，称量五克金枪鱼，分给每个孩子。
这场戏，需要一群小演员配合。
实拍时，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在领取鱼肉后。
没有按照剧本，说“谢谢拉里大人”。
而是看着阿特金森，天真地问。
“叔叔，你真的要把好吃的，都给猫猫吗？你不饿吗？”
阿特金森愣了一秒，然后完全即兴地回应。
“根据《战时物资分配条例》第4条第2款，公职人员需优先保障……哦，我是说，拉里大人，更需要这些营养，因为它要……威慑老鼠。”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老鼠好可怜。”
全场忍笑。
导演本想重拍，但张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