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月瑶的挑剔,众人这才把目光看向今日的接风宴。
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都是赵云舒亲自选的菜品,有清蒸鲈鱼、八宝鸭、文思豆腐、以及冬日里最适合吃的炙羊肉和羊羹,十来种佳肴,不仅有榆临本地的特色,还有都城传过来的菜肴。
赵云舒脸上一僵,上前解释:“月瑶妹妹,这都是我精心准备的,你若是不喜欢,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我让下人们再去单独做几个菜上来。”
“精心准备?”沈月瑶嗤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桌上的菜,“这鱼一看就蒸老了,也不肥美,再看你的炙羊肉,我还没吃嘴里呢就闻见一股子膻味儿了。”
何氏没有打断小女儿的挑剔,反而是余光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待沈月瑶说完后,她才跟着附和道:“云舒啊,月瑶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嫂的,别跟她计较,她啊,就是平日里被我惯坏了,她在都城里吃的都是都城醉仙居的菜肴,这些她只是有些吃不惯而已。”
接着她又故作生气的指责起了沈月瑶:“收起你那个娇纵的样子,到了祖母家里可不能像在都城那样肆意妄为。”
沈月瑶听闻,哼了一声,嘟着小嘴不说话,只剩满脸的不服气。
沈杨氏笑着劝何氏:“哎,别说孩子了,她自小就金贵,突然换了地方是不习惯的,是你大嫂考虑不周到,改日祖母给你去请都城的厨子下榆临,专程给我们月瑶做好吃的。”
说罢又狠狠地瞪了赵云舒一眼,她小脸一白。
沈月瑶见沈杨氏护着她,立马甜甜的撒起了娇:“我就知道,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
赵云舒下意识的看向沈川,沈川却不合时宜地避开她的眼神,此时沈家厅内,满座都是人,她却没有求助的方向。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是坐在不远处的姜氏向她招了招手,把她喊到身旁坐着。
苏荷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眼看着他们在沈家找够优越感,来彰显一家的地位。
她默默地吃着宴席上的菜,不知这一家子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自从二房一家回来,三房在沈家的地位更加微末。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腊月。
原本该三房的月例迟迟没有发放下来,姜氏站在账房跟前,已经转悠了小半个时辰。
沈家的总管事见姜氏冷得发抖,压低声音劝告:“三夫人,您再来几回也是如此,大房那边吩咐了,年前份例暂停了,先由着二房处理完大事,各房先用着自己积攒的银钱,其他的过完年再说。”
姜氏身子一抖,只觉得羞愧不已,沈泽的药月月都吃着,就连她的陪嫁都用得不剩几样,哪里还有积攒下的银钱。
“可是,其余的都可以再省着些,但是,渊儿的药钱,如何得能省啊?”她说着,眼圈微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当着下人的面落下来。
正说着,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大房的王氏正拿着账本进来,见了姜氏,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三弟妹,你怎么在这儿?”
姜氏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大嫂,三房的日常份例可以停,那我们渊儿的药,能不能照常采购?”
王氏对三房如寄生虫的一家态度一向不佳,所以面对这个妯娌的恳求没有一丝动容,她看向姜氏的语气都带着冰冷:“三弟妹,你不知赚钱不易,花钱如流水,二房此番回来一月多几乎用了咱们半年的开支。你在我这儿卖可怜,不如去求求婆母。”
姜氏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如何不知道此事就是婆母做的主,她要是真能说动她,又何必来帐房低声下气。
明明是一房夫人,现在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在姜氏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婆母,你怎么在这儿?”
姜氏回头,见是苏荷,她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角,“我,就是来问问账房的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苏荷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大伯娘,又看了看姜氏苍白的脸色,顿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上前,对着大伯娘福了福身,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大伯娘安好,我婆母来支一下三房的月例,可是有什么不对?据我所知,前日就该发了,看我婆母这个样子,今日是又领不到了?”
王氏见是苏荷,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苏荷是乡下来的,性子泼辣不好惹,刚嫁进来便是不敬长辈,连老太太都敢得罪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二伯回榆临,三日小请,五日大宴,正是用钱的时候,各房都要省着点儿。你们三房人少,开销却不少,老太太说了,先停几月,开了年等你二伯回了都城,自然照旧。”
“省着点儿”苏荷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看着王氏,“听闻六小姐沈月瑶,一顿吃八个菜,三日做了九件新衣,不管是成衣铺子的掌柜还是金银饰品的掌柜,我一天都能见上两回,这也是省着钱做大事?”
王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何尝不知道二房的铺张浪费,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又无从说起。
只是她在这沈府多年,明明她们大房才是撑起整个沈家的顶梁柱之一,偏偏她的那个婆母,早年间就明言直语,沈家上下的所有人都必须为沈敬之铺路,以保沈家的家族昌顺。
“大伯母,我们三房也是沈家人,你们大房要讨好二房,上赶着贴冷脸我们管不着,只是三房的温饱都不能解决,不如分了家回乡下种地去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王氏被这两句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苏荷,“我们是世家大族,怎能提分家之事,你简直是放肆!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沈家的前程,理当如此。”
姜氏被苏荷大逆不道的言论吓了一跳,赶忙拉着她的袖口要走,苏荷却不甘示弱,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可我怎么觉得,这所谓的大家族连饭都吃不上的话,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二人的争吵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大家都知道自从二房回来后,这沈府就变了个样。四房和五房也闻讯而来,她们此时却是少有的站在苏荷的身后,因为同为被断份例的,不止是三房,其余二房也从几日前得知要断例的事。
大家心中皆有不满,但无人能像苏荷那样直接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