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杨氏轻咳了一声,厉声指责开口的刘氏:“什么一千两,根本没有的事,三房的胡诌一句你就想追问着要了吗?”
刘氏察觉到婆母的不悦,自觉闭上了嘴巴没在追问。
可心里着实还是不悦,四房只有个闺女,在沈家排行老八,因性子上有些缺陷,鲜少带出来闲逛。
刘氏心里明知沈家的一家子明面上看是一家人,实际上拥有优待权的不是大房经商的大哥,就是做官的二哥。
三四五房都得依靠着沈家才能过活,几乎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三户是平等的,不论钱财还是待遇都应该一视同仁。
如今三房苏荷的一句话,已经打破了这无形中的平衡。
早在得知沈杨氏拨出一间铺子给苏荷时,刘氏早就觉得不满,这要是让苏荷折腾出一个名堂来,那么四房和五房就成了最没用的。
当初老爷子在世时千叮咛万嘱咐,沈家子孙要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才能在都城扎根,结果只能退居榆临。
更没成想五兄弟没一个像样的,沈家五等爵位在沈老爷子过世后就再无人挑起担子。
再说回沈杨氏一直以为的观念,那就是大家族要抱团取暖,才能在榆临的世家有立足之地。
刘氏看向苏荷嘴角上扬的模样,心中是坐立难安,难不成沈杨氏真的已经在私底下帮扶三房了?
她思索了半晌随后靠近夏氏:“五弟妹,你说,这婆母是不是见沈泽身子大好了,有意培养他了?这样的话,你家昭儿。”
刘氏话说一半,夏氏这才惊觉,苏荷说的早知道选一千两银子,意思婆母是给过她选择的?这样怎么行。
“婆母,侄儿媳妇这样都能管铺子的话,不如也分我和四嫂两间铺子管理吧,我也做点子生意,免得成日里就等着大房发的月例过日子。”
夏氏的话一出,刘氏心虚得喝茶,不敢直视沈杨氏的神情。
沈杨氏瞪了一眼夏氏说道:“你也跟着胡闹,你但凡有这个脑子我不会交给你们经营?”
她又说:“苏荷那铺子,怎么给的你心里没数?还不是因为沈月瑶不懂事。”
旧事重提,沈月瑶瘪了瘪嘴,这件事不提还好,提起来她就生气,父亲罚了她好一段时间,这件事还没找苏荷算账呢。
苏荷环抱着双手应声儿:“五婶儿想要铺子?你也想被沈月瑶下药啊?”
夏氏站起来指责:“你又没怎么样,最后得利的不是你那妹夫就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刘氏掩着嘴角出声:“早些年我们也受过不少委屈,反正我们一年到尾都没有过一千两的补偿。眼下说着没有的事,也不知婆母是不是找了什么理由就悄悄给三房送去了……”
矛盾只要有人带了头儿,只会似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姜氏捂着心口:“什么好处我是没见到,我儿吃了十年的苦头差点儿一命呜呼,你们怎么只字不提?”
王氏这几日被乔婉玉托得脾气见长,拿出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姜秋月,沈泽吃的苦头能与我儿身死相比?”
姜氏不慌承让,“沈荣夭折是你教子无方,生得跟个混世魔王一般,想害我渊儿不成,自己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你反过来害我的儿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氏气得捂住心口:“姜秋月,你强词夺理,你敢说沈荣的死与沈泽无关吗?你敢对天发誓吗?”
姜氏一提起沈泽就一改往日沉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我自然敢对天发誓,我儿子可没教得像你恶毒。”
“你!你!你给我滚出沈家!”王氏浑身止不住得颤抖。
姜氏却坐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呵,你说让我滚,我就滚了?这个家,还不是你做得了主的!”
王氏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这偌大的沈府,全靠我和我夫君还有沈川挣来的家业,没有我们大房,你们都得饿死,你还有脸跟我叫嚣!”
场面越来越混乱,由刘氏和夏氏的不满演变成了王氏与姜氏的怨怼。
何氏与沈月瑶母女俩则淡淡的看着这场闹剧,就是这样才好,闹得越大她们二房得到的好处才最多。
沈杨氏连拍了几下桌子都无人理会。
何氏朝着斜对面的乔婉玉使了一个眼色,乔婉玉心领神会。
她一边安抚着王氏,一边似乎嗅到问题的所在:“既然大家相处得都这么艰难,为什么不分家呢?”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目光纷纷朝沈杨氏看去。
不能分家这个规矩,是当初老爷子立下的。
早年间四家托举沈敬之时过得极其艰难,五房夏氏曾闹着分家,被沈杨氏骂了半年才消停下来。
眼下的沈家早已经过了艰难的日子。如果三四五房真分了家,哪里还能享受得到这吃喝不愁的生活。
沈杨氏递过去一个凌厉的目光:“沈川屋里的,你可知咱们是世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但凡分了家就是一团散沙。”
乔婉玉一脸惊慌,连忙认错:“对不起,祖母,是孙媳失言了,我不知道您老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
“有能力的世族都是优胜劣汰的,强强联合才会走向高处,若有劣家子弟拖累,反而会止步不前。”
王氏一听来了精神,觉得乔婉玉说得很有道理:“婆母,咱们沈家一直停滞不前,还不就是因为她们三四五弟没出息吗?我们大房挣钱养活全家人,难道不是她们拖后腿吗?”
何氏嘴角上扬,这个王氏,终于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夏氏急了眼:“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二哥科举,安家都城,我们没出力吗?你做生意没起来的时候,我没拿嫁妆补贴你吗?现在好起来了,嫌我们拖后腿了是吧?”
何氏终于说了一句话:“五弟妹,我可没说这话,只是,咱们二房也靠着大房的帮扶才有了今天,大房的意见,我们确实应该优先考虑的。”
这些日子经过乔婉玉的高捧,王氏早就觉得应该全家上下都听大房的,此时也不客气了起来。
“但凡是个有觉悟的,早些就朝婆母提了,谁知道你们能心安理得了那么久?”
姜氏没有搭腔,现在沈泽的身子已经大好,不用再靠着大房买药花钱,就算沈长岩分了出去,没什么本事,养家糊口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这个家里勾心斗角不说,还要时不时受几位妯娌的排挤,还不如分出去单过。
“婆母,大嫂话已至此,我也不是个脸皮厚的,我们三房就不拖累沈家平步青云,择日将我们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