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今日是一年的末尾,就算再怎么糟糕也得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年。
一大早大房的长辈就领着一众男丁去往沈家的宗祠,给祖宗烧香祭祀。王氏则领着一众女眷给沈杨氏请安。
过程繁琐又无聊,要不是苏荷听见有红包拿,她怕是全程都在打瞌睡。直到所有流程都走完,中午再一家人吃了个午膳,到了傍晚才领了沈杨氏准备的红封,这才散了各自回了自家的院子。
苏荷将红封里的银子拿出来,将大头银子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钱袋子里,毕竟还打算跟着赵云舒做生意,本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随后又将碎银子拿出来整理,她坐在院子里招来给乐桃和疏影,一人给了二两银子的红封,乐桃高兴地连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轮到疏影时,她先是一愣,然后规矩地谢过,她看着手中与乐桃一样多的喜封,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这个少奶奶,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配不上少爷,所以一直对她表现得尤为疏离。
疏影以为苏荷会因为乐桃与她亲近许多而区别对待。
实际上在苏荷的眼里,疏影则是与沈家众多的丫鬟一样普通,虽然性格上没有乐桃那样讨喜,但她做事几乎是没有纰漏,所以在苏荷心里也值得奖励。
“空青,接住!”
廊下的空青回过头,红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上。他摸了摸脑袋,傻呵呵地道谢:“我也有啊?谢谢少奶奶!”
空青如获至宝般地将银子塞进怀中,原本他瞅着少奶奶在给贴身丫鬟发红包就在刻意回避,因为他着实有些羡慕,他和哥哥跟在沈泽身边十年,除了每月的份例就没有这种额外的小惊喜。
虽然沈泽并没有亏待过他,但同为下人,亲眼看到别人拥有不一样的待遇也是会眼红的。
“当然啦,最主要是你们少奶奶太穷啦,等以后我挣了大钱,以后的每一个节日都给你们发红包的!”
“多谢少奶奶!”三人齐声道谢。
沈泽换完衣服一出来就看见苏荷在‘收买’人心。
“去祖母那儿领的红封都分给她们了,一会儿花灯会你不买东西了吗?”沈泽往前走了两步,衣角扫过台阶。
他今日穿了一件满绣的宝蓝色锦袍,腰间坠着红色吉祥扣压襟还搭配了红色金线的发带,布料里的金线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苏荷顺嘴回答:“那不是还有你嘛。”
说完她摸着下巴打量着沈泽今日的穿着,“你今日穿得倒是有些不同。”
沈泽低头看了一眼,眼神闪躲,这一身是特意按着苏荷今日穿着所搭,苏荷穿的是一身红色红赤金线交领袄,衣领和袖边是宝蓝色做点缀。所以他就选了穿了宝蓝色的衣服和红色配饰。
他有些心虚:“哦?哪里不同了?”
苏荷笑着打趣:“比平日里花枝招展了些。”
闻言身后的两个丫鬟都在捂嘴偷笑,苏荷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连忙拉着他去花灯会。
“快些走,我还没见过花灯会呢,一会儿晚了。”她拎着裙摆,步摇发出的声音在她的发间叮当作响。
沈泽愣在原地,他的巧思竟然没被发现吗?难道不够明显?他摸了摸自己的发带,有些许无奈,快步跟了上去。
榆临的长街上早已经布满了花灯,朱红的宫灯、六角纱灯、以及造型各异的美人灯。苏荷拿了一盏可爱的兔子灯,沈泽刚付了钱,她又迅速地挤在人群中,踮着脚尖往前方的高台上看。
四个穿着舞狮服的人,扮成了一红一黄两个狮子,在高矮不一的木桩上旋转、跳跃,表演着抢绣球的戏码,引得台下的人一片喝彩。
苏荷拉着沈泽的胳膊,眼睛里像盛了星光:“你看,沈知渊,那个红狮子,跟我今天穿得衣裳格外搭呢。”
沈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觉得那狮子的绒毛都沾着灯影,没什么特别,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是挺精巧的,不过……”他顿了顿,想引着她看向自己的衣裳,难道我的衣服不搭你吗?
“哇,那边有喷火的,咱去那边看看!”苏荷没理会他在说什么,又拉着他往另一个人多的地方挤。
沈泽被她拽着胳膊,脚步踉跄了几下,终于挤到一个最佳观赏的位置,苏荷才放开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些疼,平日里鲜少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苏荷的手劲儿是真的很大。
“苏荷,”沈泽轻声开口,沈泽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胳膊被你捏疼了……”
“哇!那边猜灯谜,赢了琉璃灯,我的好夫君,你帮我赢一盏琉璃灯好不好!”苏荷猛地回头,眼神里满是期待,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苏荷在求人办事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撒娇,沈泽本来觉得人群有些拥挤,正想撇下她独自游玩。
但当她带着期盼地眼神看向他时,他又答应得干脆:“好!”
听到沈泽的应允,她立马又拉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猜灯谜的摊前,听着摊主一个一个的念出灯谜:“身自端房,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众人还在苦思冥想,沈泽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回答:“砚台。”
摊主笑着点头,递给她一盏小巧的花灯,但苏荷想要琉璃灯,可要答对五道才能换一盏。
这对沈泽来说实在太简单了,轻轻松松就连答对四道,周围的人都在喝彩时,摊主又说出了第五道谜题:“有面无口,有脚无手,听人讲话,陪人吃酒。”
苏荷眼睛一亮,兴奋地抢答:“这个我知道,是桌子!”
“又对了!”
摊主也为他们高兴,连忙让苏荷选了一盏喜欢的琉璃灯,灯壁上刻着荷花图案,里面点的蜡烛让荷花纹样更为清晰,朦胧的烛光映衬下,灯上的图案仿佛淬了颜色。
“沈知渊,你看!”苏荷举着琉璃灯,献宝似的递到他的面前,“好看吗?”
沈泽看着她眼中的光,本想顺口夸赞两句,却看见她的眼眶忽然蓄起了一层薄雾:“小时候我娘也给我做过荷花灯,她总说等我及笄时去给我上户叫苏浮香,小荷是乳名,名字简单好养活,长大了就要改,可是……”
沈泽看着她委屈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正不知怎么安慰,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尖叫:“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