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如掺了铁砂的墨汁,黏稠得能粘住刀剑,妖兽的嘶吼震得耳膜发疼,枯树的残叶“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齑粉。它通体裹着碗口粗的墨色雾瘴,像披了件会流动的黑甲,只露出两对鸽蛋大的兽眼,红得像烧红的炭珠。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拳头大的噬灵雾团,金丹修士劈出的剑气刚触到雾瘴,就像滚油浇进冷水里,“滋啦”一声泛起白汽,剑光明光迅速黯淡,连妖兽的雾瘴身躯都没戳透——更别提碰它的真身了。
“硬攻没用!这妖兽靠雾瘴凝形,雾瘴就是它的根基!”清尘挥幡挡开一团扑来的黑雾,辟雾幡的淡金灵光被啃得“滋滋”作响,光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他袍袖猎猎作响,额角青筋跳了跳,“它的雾瘴里裹着灵脉浊气,咱们的灵力越烈,反而成了它的养料!” 话音刚落,队伍里一名性急的修士再也按捺不住,长剑灌注八成灵力,一道赤红剑气劈向妖兽。红光闪过的瞬间,妖兽的雾瘴身躯竟“呼”地涨大一圈,像吹饱的黑气球,嘶吼着拍出布满尖刺的雾爪,“嘭”地撞在修士的护体灵光上,直接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赵松的身影如箭般窜出,指尖一弹,一粒莹白的固灵丹精准落在修士口中,淡白灵光顺着修士的经脉蔓延,瞬间稳住摇摇欲坠的护体灵光。他喘着气往后退,声音里带着急意:“雾瘴是它的铜墙铁壁,必须先逼它露出真身!” 凌虚子攥着分灵勺往后退了半步,勺身还沾着石滩云心稻的淡绿灵韵,冰凉的触感突然让他想起苏砚临行前的叮嘱——“万物皆有灵,哪怕靠浊气活的妖兽,也抵不住最纯粹的灵脉生机”。他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亮得惊人,猛地转头喊:“赵松,借你的固灵肥一用!我有办法了!”
不等赵松回应,凌虚子已扯开布包,掏出几穗饱满的云心稻——正是石滩灵阵催熟的那批,稻粒泛着珍珠似的灵光,沉甸甸的压弯了稻秆。他将稻穗塞进分灵勺,赵松的固灵肥已破空飞来,瓷瓶“当啷”撞在勺沿,白色粉末均匀撒落。凌虚子指尖灵力暴涨,散灵纹瞬间亮起如水波般的淡青光,稻穗在勺中被碾成碎末,与固灵肥混在一起,发出“沙沙”的轻响。“清尘道长,帮我撑个聚灵罩!别让雾瘴沾到诱饵!” 凌虚子声如洪钟,清尘立刻旋身挥幡,金光从四面八方收拢,在他身前织成半丈宽的光罩,像个透明的金钟,将扑来的黑雾死死挡在外面。
凌虚子从怀中摸出个羊脂玉瓶,拔开塞子的瞬间,一缕清凉的灵韵先飘了出来——是仙界灵泉。他倾斜玉瓶,三滴灵泉顺着勺壁滑下,刚触到稻碎混合物,一股浓郁的灵香突然炸开,像打翻了仙界的香露罐,比凝灵粥醇厚十倍,比云心稻清冽百倍,穿透光罩的缝隙,往黑雾深处钻去。原本躁动的妖兽突然僵住,红光兽眼猛地收缩成细线,嘶吼声戛然而止,竟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脑袋,雾瘴身躯都往灵香方向挪了半尺——像是被勾住了魂。
“成了!它扛不住这灵韵!” 凌虚子精神一振,将分灵勺往地上一按,灵香顺着光罩的缝隙往外涌,像潮水般漫过枯树、石滩。他又掏出苏砚留下的灵稻饼干,这是用云心稻磨粉烤的,咬开都能看见细碎的灵光,他三两下掰成小块,混进稻碎里,指尖灵力一凝,将混合物捏成三个拳头大的饵团,表面还泛着淡淡的灵光。“这诱饵加了灵脉生机最盛的云心稻,还有固灵肥催气,它绝对忍不住!” 赵松趁机往饵团上撒了点“散雾粉”——淡白粉末沾在饵团上,遇灵香立刻化作一层透明水膜,“这是清雾丹改的,能顺着雾瘴渗进它体内,暂时削弱浊气!”
清尘缓缓撤去聚灵罩的一角,灵香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去,瞬间漫过妖兽所在的区域。妖兽的呼吸变得粗重,“呼哧呼哧”的声响隔着雾都能听见,红光兽眼死死盯着地上的饵团,像饿了三天的狼盯着肉。它的黑雾身躯抖得更凶,连喷吐的雾团都弱了半截——显然是渴望到了极点,却又在警惕灵香里的生机。突然,它猛地往前一蹿,四爪踏得地面震动,却在离饵团三丈远的地方急停,警惕地喷出一团黑雾试探。黑雾刚触到饵团的灵香,就像滚油遇水,“滋滋”地消散了小半,连带着妖兽的雾瘴身躯都缩了寸许。
“它在怕生机却又忍不住!加把火!” 赵松的喊声刚落,凌虚子已再次倾倒玉瓶,两滴灵泉精准滴在最前面的饵团上。灵泉渗入的瞬间,饵团突然亮起淡绿灵光,像个小灯笼,灵香又浓了三分,连空气都变得甜润起来。这一次,妖兽彻底绷不住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黑雾身躯猛地膨胀,撞开挡路的枯树——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断裂,木屑混着黑雾飞溅,它直奔地上的饵团扑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黑影。
就在它的雾爪快要碰到饵团的刹那,凌虚子猛地挥手,分灵勺的淡青灵光如长鞭甩出,“啪”地抽在饵团上,将饵团弹向众人左侧的空地——那里没有遮蔽,正是预设的陷阱。妖兽连犹豫都没有,调转方向追了过去,庞大的雾瘴身躯撞在一块黑石上,黑石瞬间被雾瘴啃成齑粉,扬起一片黑灰。而它追着饵团落地的瞬间,清尘的吼声炸响:“动手!” 辟雾幡的金光暴涨如斧劈山,“轰”地劈在妖兽的雾瘴身躯上,金光穿透黑雾的瞬间,竟泛起刺眼的白光。
“嗷——”妖兽发出凄厉的嘶吼,比之前的咆哮尖细十倍,雾瘴身躯被金光撕开一道三尺宽的口子,里面竟钻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是一只半尺长的灵脉鼠!它浑身覆盖着灰黑色的绒毛,绒毛上缠着细密的雾瘴,像穿了件迷你黑甲,而它的尾巴竟有身体两倍长,深深插在地下的灵脉裂缝里,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黑色浊气。“原来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是这么个小东西!” 一名修士惊得张大嘴,赵松却恍然大悟:“雾瘴是它靠灵脉浊气造的‘傀儡壳’,真身才是核心要害!”
灵脉鼠见真身暴露,尖叫着就要缩回雾瘴里,却发现身上的雾瘴正被饵团的灵香“啃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凌虚子哪会给它机会,分灵勺的灵光如丝线飞出,精准缠住灵脉鼠的尾巴,“往回扯!” 清尘的金光立刻化作钳子,死死夹住灵脉鼠的尾巴,两人合力一拽,“噗”的一声,灵脉鼠的尾巴被从灵脉裂缝里扯了出来,带出一串黑色浊液。失去浊气来源的雾瘴瞬间溃散,像被风吹散的黑烟,灵脉鼠摔在地上,四爪乱蹬着想要逃跑,赵松早已甩出缚灵索,银线“唰”地缠住它的身体,越收越紧,将它捆成了个毛球。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缚灵索里吱吱叫的灵脉鼠,都有些难以置信——这半尺长的小玩意儿,竟靠着灵脉浊气,造出了能硬抗金丹修士的雾瘴身躯。凌虚子捡起地上的饵团,灵香已淡了大半,稻碎都吸饱了浊气,他笑着摇头:“苏老板说得真没错,再凶的妖兽,也抵不住纯粹的灵脉生机。” 清尘则蹲下身,指尖悬在灵脉鼠留下的裂缝上方,感受着里面翻涌的浊气,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裂缝里的浊气浓度,比外面高十倍都不止,秘境深处的灵脉,恐怕已经被污染到根上了。”
赵松从药箱里取出一粒清雾丹,捏开灵脉鼠的嘴塞了进去。不过半息,灵脉鼠身上的黑雾彻底消散,眼睛从妖异的红光,变成了正常的黑亮,连挣扎都弱了几分。“这老鼠以浊气为食,对灵脉污染的源头肯定敏感。” 赵松拎起缚灵索的一端,灵脉鼠果然停止了挣扎,小脑袋往秘境深处探去,吱吱叫着,像是在指路。凌虚子将剩下的诱饵收进布包,拍了拍赵松的手:“有它当向导,咱们能少走不少弯路。但别掉以轻心——能养出这种妖兽的地方,藏着的凶险,绝不止这些。”
众人跟着灵脉鼠往秘境深处走,周遭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但地面的灵脉裂缝越来越多,像一张黑色的网,裂缝里渗出的浊气也越来越浓,呛得人喉咙发紧。走了约莫半里地,前方突然亮起一片诡异的紫光,几十株半人高的蘑菇从裂缝旁钻出来,伞盖泛着紫莹莹的光,像鬼火般忽明忽暗。而在蘑菇丛后面,立着一座半塌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被浊气浸成了墨色,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凑近了细看,能辨认出三个刻痕——“锁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