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山的办公室依旧如上次所见，简洁、肃穆，弥漫着文件墨香和淡淡的茶味。陈江山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的，正是林凡那份《关于构建汉西省网络舆情综合分析溯源平台的初步规划与技术可行性报告》。
看到林凡进来，陈江山放下报告，摘掉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小林来了，坐。”
“谢谢部长。”林凡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做好接受问询甚至质疑的准备。
陈江山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份报告，发出笃笃的轻响，似乎在斟酌措辞。片刻后，他才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
“这份报告，我仔细看过了。建军和任贤同志也简单汇报过他们的意见。”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林凡脸上。
“坦率地说，远超我的预期。尤其是技术架构部分，思路清晰，考虑周全，甚至很多细节，比如服务器集群的负载均衡、数据交换的安全协议，都想到了。这不像是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能独立完成的设计。林凡，你让我很惊讶。”
林凡连忙按照打好的腹稿回应：
“部长您过奖了。其实很多思路，也是得益于这次应对禽流感谣言时的实践摸索，以及……平时比较关注国内外互联网技术的最新进展，东拼西凑，大胆假设。其中肯定有很多不成熟甚至异想天开的地方，请您批评指正。”
陈江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技术方案，虽然庞杂，但终究是花钱、花时间能解决的问题。无非是投入多少、周期长短的问题。但是——”
他拿起报告，翻到最后关于“跨部门协同与组织保障”的那几页，手指重重地点在“建议探索建立‘汉西省网络安全协调领导小组’及其办公室”那一行字上。
“这个提议，林凡同志，你想过它的分量吗？”陈江山的目光变得严肃，称呼也从“小林”变成“林凡同志”。
“这触及的是现行管理体制的深层问题。宣传部、通管局、公安厅、工信厅……各个都是强势部门，职责边界、权力划分、数据资源，哪一样是能轻易动的？你想把大家捏合到一起，成立一个更高层级的常设机构？谈何容易！”
他身体微微前倾：“这需要打破多少壁垒？触动多少利益？协调多少关系？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是权力重构的问题！你想过这里面的阻力和风险吗？很可能平台还没建起来，你自己就先被这漫天的口水淹没了！”
林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陈江山的话句句在理，直指核心困难。但他不能退缩，系统的任务和惩罚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定了定神，努力让声音保持冷静和诚恳：“部长，您说的这些困难，我都反复思考过。我知道这很难，甚至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
他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抛出他思考已久的、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
“但是部长，我们必须正视一个现实：互联网的发展速度，远超我们目前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更新速度。这次禽流感谣言只是一个小小的预演，一次低烈度的冲击。随着宽带普及、网民数量爆炸式增长、尤其是未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网络空间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五疆域’，成为影响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意识形态安全的决定性领域之一！”
林凡注意到陈江山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便继续加大力度：
“现在的互联网管理，看似各司其职，实则力量分散，权责不清，反应滞后，甚至相互掣肘。面对未来更高强度、更隐蔽、技术含量更高的网络攻击、舆论渗透、数据窃取，我们这套体系能扛得住吗？等到重大危机爆发时再临时抱佛脚，恐怕为时已晚！”
林凡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部长，我认为，没有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一的指挥协调中枢，就无法有效应对未来网络空间的各种风险挑战。这个平台，不仅仅是技术平台，它更应该是撬动管理体制变革的支点！我们现在不做，将来迟早要做，但到那时，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惨重得多！”
陈江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林凡屏住呼吸，知道自己砸中了要害。这句话在十几年后已是共识，但在2005年，无疑是极具冲击力和前瞻性的判断。
许久，陈江山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疑虑和凝重并未完全消散，但却多了一丝决断。他看着林凡，仿佛重新审视着这个一次次带来“惊喜”的年轻人。
“小林，你的眼光……看得很远。”陈江山的声音恢复了柔和和沉稳，“虽然大胆，甚至有些激进，但并非没有道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未雨绸缪。”
“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已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决定。我会尽快向孙光明部长汇报，争取安排时间，让你当面汇报一次。”
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孙光明！那可是真正的省领导！
林凡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连忙道：“是，部长！我一定认真准备！”
“嗯。”陈江山点点头，“至于技术方案本身，我看基础很扎实，可以先动起来。我会协调办公厅，以宣传部名义，牵头组织一次小范围的技术论证会，邀请通管局、信息中心、省委机要局等单位的专家，先对你的平台技术可行性进行评估。一步步来，饭要一口一口吃。”
这已是极大的支持！林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虽然最难的体制问题还未解决，但至少已经成功引起了高度重视，并且打开了技术论证的口子。
“谢谢部长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林凡站起身，郑重表态。
“去吧，好好准备。等通知。”陈江山挥了挥手，重新戴上了老花镜，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林凡轻轻退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他才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凉飕飕地贴在衬衫上。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谈话，其压力远超在机房熬通宵写代码。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往回走。既有方案得到初步认可的些微兴奋，更有被推向更高级别风口浪尖的巨大压力和精神上的疲惫。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系统强行绑上火箭的乘客，明知前方是未知的深渊或星空，却连跳车的权利都没有。
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好从下面走上来，正是孙磊。
孙磊看到林凡从陈江山办公室方向过来，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堆起那种林凡早已熟悉的、略带夸张的关切笑容：
“林凡！刚从陈部长那儿出来？听说你接了个大项目？省级平台？厉害啊！”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仿佛推心置腹般说道：“不过兄弟，听我一句劝，这活儿……水太深了。涉及那么多部门，哪家是省油的灯？你想搞协调机制？难如登天！搞不好就得罪一大片人，最后吃力不讨好，功劳全是别人的，锅全是你的。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去碰这种烫手山芋呢？跟领导说说，推了吧，或者换个容易出成绩的活儿干。”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好心提醒，但那语气里隐藏的嫉妒、打探以及一丝等着看笑话的意味，林凡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以前的林凡，或许还会敷衍两句。但此刻，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博弈和精神压力，正是一肚子被迫营业的邪火没处发，孙磊这话简直是撞在了枪口上。
林凡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孙磊，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锐利：
“谢谢孙哥关心。不过，部长们考虑的是全省意识形态工作大局，是国家利益。我们当下属的，只管想着怎么把事情办好，把任务完成好就行了。至于得罪人、背锅什么的……”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孙磊那略显僵硬的脸上扫过，轻轻一笑：“总想着个人眼前的得失，累不累啊？工作还怎么开展？孙哥你说是不是？我先回去忙了，部长交代的任务重，时间紧。”
说完，他转身径直朝着信息处办公室走去。
孙磊僵在原地，脸上那伪善的笑容彻底凝固，林凡那几句话，像几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尤其是最后那句“总想着个人眼前的得失，累不累啊？”，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林凡，你给脸不要脸！”孙磊盯着林凡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脸色阴郁，“省级平台？协调机制？哼，我看你怎么死！”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侧目看来。孙磊这才意识到失态，勉强压下怒火，整理了一下表情，阴着脸快步离开。
回到信息处，林凡刚坐下，李田就凑了过来，小声问：“凡哥，听说你要搞个大新闻？陈部长召见，是不是有重磅指示？”
林凡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准备扒掉几层皮吧。接下来有的忙了。”
他打开电脑，准备开始整理向孙光明部长汇报的提纲，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cV商城的界面。
【当前可用cV：570点。】
【舆情热点快速发现与溯源模型（雏形）】、【大型信息系统架构设计与部署基础】这两个大件已经兑换了。还剩下570点巨款。
技术论证会......光凭系统灌输的那些架构理念和超越时代的眼光，能镇住那些常年泡在一线的技术专家吗？林凡心里实在没底。他需要更扎实、更系统、更无可挑剔的专业底气。
要不要再兑换点东西？比如【网络基础架构优化与安全加固入门】？或者……直接升级cV商城？
【cV商场：1级。升级需消耗500cV值】
林凡看着升级按钮，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升级后兑换点数不够了大不了他再主动整几个活儿去挣cV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