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王建军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电视上正在重播白天的新闻，画面里是督导组召开的新闻发布会，陈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不管涉及到谁，不管职位多高，只要涉嫌违法犯罪，我们都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王建军猛地关掉电视，房间顿时陷入死寂。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督导组进驻江城才一个月，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保护伞网络已经土崩瓦解。张志强被捕，吴天落网，孙伟叛变，连刘建国这样的省级高官都自身难保。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他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铁盒。里面放着三本护照——分别属于他、妻子和女儿，每一本都是不同的身份。还有几张飞往不同国家的机票，日期都在三天内。
“必须走了...”他喃喃自语。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安排行程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妻子李静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建军，我刚才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纪委的人今天去找她了，问了很多关于我们在美国买房的事情。”李静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王建军的心沉了下去。他在美国为女儿购置的房产，是通过十几个空壳公司层层转账才完成的，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督导组连这个都查到了。
“别慌，他们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他强装镇定地安慰妻子，“你和萌萌明天一早就走，按原计划去加拿大。”
“那你呢？”李静急切地问。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两天跟你们会合。”王建军说这话时，避开了妻子的目光。
李静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建军，我们一起去自首吧？把赃款都退了，争取宽大处理...”
“糊涂！”王建军猛地甩开她的手，“我们这些年做的事，枪毙十回都够了！自首？那是自寻死路！”
他看着妻子惊恐的表情，语气稍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钱能转出去，我们下半辈子照样能过得很好。”
送走妻子后，王建军立即打开电脑，登录一个加密的银行系统。屏幕上显示着他在海外十几个银行的账户余额，总计数千万美元。这些钱，大部分是这些年来高明远和其他商人给他的“好处费”。
他开始操作转账，将资金通过多个空壳公司进行复杂流转，最终汇往开曼群岛的一个匿名账户。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必须在凌晨这个全球金融市场都在交易的时段进行，才能最大程度地规避监管。
就在他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时，书房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吓人。
王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王副市长，这么晚还没休息？”电话那头传来陈阳平静的声音。
王建军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强作镇定：“陈组长不也没休息吗？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只是想提醒王副市长一件事。”陈阳的语气依然平和，“三个小时前，边检部门拦截了一位持加拿大护照的旅客，名字叫李静。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叫王萌的年轻女孩。”
王建军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们...”
“王副市长别紧张，我们只是请她们配合调查一些事情。”陈阳说，“现在她们在督导组驻地，很安全。”
王建军几乎要瘫倒在地。妻子和女儿是他最大的软肋，现在这个软肋被陈阳牢牢抓住了。
“陈组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试图保持威严，但声音已经出卖了他的恐慌。
“无辜与否，调查后自然清楚。”陈阳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过王副市长，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的妻女要持假护照出境？为什么她们随身携带的银行卡里有数百万美元？”
王建军无言以对，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王副市长，我给你一个机会。”陈阳说，“明天早上八点，自己到督导组来报到。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电话被挂断了。王建军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话筒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忙音。
完了，全完了。他唯一的退路被切断了。
但很快，求生的本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他迅速回到电脑前，加快了转账速度。只要钱能转出去，就算他进去了，妻女在国外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但他知道是谁。
“高明远...”他咬牙切齿地接起电话。
“王副市长，听说你的家人被请去喝茶了？”高明远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
“是你告的密？”王建军怒吼。
高明远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王建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船要沉了，但我们可以坐救生艇走。”高明远说，“我有一条秘密通道，今晚就能离开江城。你要不要一起？”
王建军心中一动，但随即警惕起来：“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免费的。”高明远说，“五百万美元，买你一个座位。而且，你手上那些关于‘老爷子’的资料，也要一并带走。”
王建军沉默了。他确实掌握着关于那位最高保护伞的关键证据，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护身符。
“我怎么相信你？”他问。
“你没得选择。”高明远说，“一小时后，码头见。过时不候。”
电话挂断后，王建军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高明远不可信，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任何一线生机都必须抓住。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转账程序还在进行，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完成。如果现在离开，这些钱很可能被冻结。
赌一把！他下定决心。只要能把关于“老爷子”的证据带出去，就算人在国外，也能靠敲诈获得巨额资金。
他迅速收拾东西：几本假护照、一沓现金、一把手枪，还有一个微型硬盘——里面存储着他多年来收集的关于“老爷子”和其他高官的犯罪证据。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他的司机兼保镖刘强。
“市长，车准备好了。”刘强说，但眼神有些闪烁。
王建军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急匆匆地说：“走，去码头！”
两人下楼，坐进一辆黑色轿车。刘强发动汽车，驶向江城码头。
路上，王建军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是否被跟踪。令他意外的是，一路都很平静，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
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以督导组的能力，不可能不监控他的行踪。
“刘强，走滨江路，绕一圈再去码头。”他吩咐道。
“好的，市长。”刘强答应着，但方向盘一转，却驶向了一条更偏僻的小路。
王建军警觉起来：“你这是去哪里？”
刘强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车速。
王建军立即拔出手枪，抵住刘强的后脑：“停车！否则我开枪了！”
刘强却笑了：“王副市长，您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吗？”
话音刚落，轿车猛地刹车。路边的阴影里冲出几个人，迅速包围了车辆。
王建军想要开枪，但车门已经被拉开，一支手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别动，王副市长。”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王建军转头，震惊地看见说话的人竟然是赵刚！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
“你...你不是...”王建军语无伦次。
赵刚冷冷地看着他：“没想到我恢复得这么快吧？或者说，你没想到你的灭口计划会失败？”
王建军的心沉到谷底。原来他派去医院杀赵刚的人早就失败了，赵刚重伤的消息是督导组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高明远呢？”他咬牙切齿地问。
“高明远？”赵刚笑了，“你以为真的是他给你打的电话？”
王建军顿时明白了一切。那个电话是督导组设计的圈套，目的就是逼他主动现身，并带上那些关键证据。
他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那个装有证据的微型硬盘也被搜出。
在前往督导组驻地的路上，赵刚对他说：“王副市长，你知道吗？如果你今天选择去督导组自首，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但现在，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建军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更可怕的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妻女。
到达督导组驻地后，王建军看见妻子和女儿正安然无恙地坐在会议室里。原来她们根本没有被边检拦截，那只是陈阳的心理战术。
“建军...”李静看着他手上的手铐，泪水夺眶而出。
王建军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妻女的眼睛。
陈阳走进会议室，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王建军，你涉嫌受贿、滥用职权、洗钱、故意杀人等多项罪名。现在正式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王建军抬起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陈阳，你以为抓了我就结束了吗？‘老爷子’还在，保护伞网络的真正核心还在！你们永远查不到他！”
陈平静地看着他：“那就看你的选择了。是带着所有秘密进坟墓，还是配合我们，给你的家人一个机会？”
王建军看向哭泣的妻子和惊恐的女儿，最终低下了头。
“我说...我全都说...”
天快亮了，王建军的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夜。他交代的内容震惊了所有参与审讯的人——那位代号“老爷子”的保护伞，竟然是...
而在王建军的豪宅里，那台还在运行的电脑屏幕上，最后一笔转账终于完成。数千万美元成功汇往海外，但收款账户早已被国际刑警组织监控。
王建军的“自救”，最终变成了自投罗网。而他转移赃款的举动，反而为督导组提供了更多的证据。
江城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对王建军来说，他的政治生命和人身自由，都将在这一天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