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笛笛望着钱程掌心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看你的灵韵和化形的灵动程度，恐怕不是寻常的千年参精。我曾听龟奶奶说过，五千年以上的人参精，才能在化形时保留本体灵叶，还能自由切换形态，你……最少有五千年道行了吧？”
话音刚落，小娃娃突然挺了挺小胸脯，原本细弱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点老气横秋的模样：“小姑娘眼力不错，不过还是估少了——老夫修行至今，已有七千年！”
“七千年？！”雪绒和狐莲异口同声地惊呼，雪绒的兔耳都快竖到天上去了，“那你岂不是比龟婆婆还要年长？”
郊笛笛也是一惊，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既已有七千年道行，那必然听过龟灵儿这个名字？她是我们的奶奶，就住在昆仑墟的灵龟潭。”
小娃娃闻言，头顶的绿叶瓣猛地一颤，原本仰着的小脸转过来，黑葡萄似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郊笛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竟有了几分长辈的架子：“你说的是那只背着青苔石壳的老乌龟啊，老夫自然认识。”
他顿了顿，小手指着池边的柳树，像是在回忆往事：“想当年，她还没如今这么嗜睡，常背着潭水来人间找灵泉沐浴。我们在终南山的云溪潭见过好几回，她总爱跟老夫抢月光最盛的那块青石，说什么‘龟甲需得月华养’，哼，明明是她自己懒，想借着青石晒太阳。”
郊笛笛听得眼睛发亮，连忙追问：“那您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上次分别时，她说要闭关百年，算算时日也该出来了。”
小娃娃撇了撇嘴，须根似的小手在钱程掌心蹭了蹭：“老乌龟命硬得很，闭个关还能出什么岔子？顶多是出关后又胖了几圈，怕是连潭底的石头都快背不动了。
参伯正晃着脑袋念叨龟灵儿的“糗事”，听见郊笛笛问起近况，突然顿住了话头，小脸上的老气横秋淡了几分，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多了丝认真：“说起来，也有近千年没见她了，那老乌龟……还好吗？”
这话刚出口，狐莲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毛茸茸的尾巴猛地垂了下来，眼圈“唰”地红了。她咬着嘴唇，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板砖上：“龟奶奶……不在了。”
“什么？”参伯头顶的绿叶瓣猛地竖成了尖刺，小身子在钱程掌心微微发颤。
“我和笛笛姐都是被龟奶奶收养的。”狐莲吸了吸鼻子，眼泪越掉越凶，“在我们两百岁那年，来了群穿着黑袍的人，他们好厉害，龟奶奶拼了命护着我们，最后……最后还是被他们杀了。”她哽咽着抬手抹泪，“龟奶奶死之前，用最后的灵力保住了背上的一块龟盖，说上面有残缺的符文，让我们一定要收好……”
郊笛笛的眼圈也红了，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扶住狐莲的肩膀，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那些人实力深不可测，龟奶奶是化神期大圆满，却连他们一招都没接得住。”
参伯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粉白的皮肤透着青灰，头顶的绿叶瓣蔫蔫地耷拉下来，原本老气横秋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他晃了晃小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那老乌龟年轻时就总说，龟族背负着守护地脉的使命，她背上的符文藏着地灵之心的线索……原来那些人，是冲着这个来的。”
“地灵之心？”钱程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那是维系人间与昆仑墟灵脉的根本！”参伯急得在钱程掌心团团转，小手指着郊笛笛，“龟盖呢？那残缺的龟盖在哪？”
郊笛笛咬了咬牙，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龟甲。龟甲呈暗青色，边缘带着破碎的裂痕，表面刻着几道扭曲的符文，隐隐泛着微弱的灵光。
参伯看见龟甲的瞬间，突然尖叫起来：“快毁了它！立刻！马上！”他急得须根都竖了起来，“那群人实力非凡，个个都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他们只要拿到这残缺的龟盖，就能顺着符文找到剩下的碎片，一旦凑齐，就能感应到地灵之心的位置！到时候，不仅昆仑墟要乱，人间的灵脉也会彻底崩塌！”
雪绒吓得一把抓住郊笛笛的手腕：“笛笛姐，快扔了它！”
郊笛笛紧紧攥着龟盖，指节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这是龟奶奶唯一留下的东西……”
钱程看着那块龟甲，又看了看参伯焦急的模样和狐莲通红的眼睛，指尖缓缓落在龟盖上。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包裹住龟甲，他沉声道：“碎片留着确实危险，但未必一定要毁掉。”
参伯猛地抬头：“你想干什么？那些人的势力遍布人妖两界，就算你是天墟宗宗主，也护不住这东西！”
“未必。”钱程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既然他们想要，那我便偏要护着。”他指尖灵力一闪，将龟盖轻轻托起，“地灵之心关乎两界安危，我天墟宗既受国家所托，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他看向参伯，语气沉稳：“你既认识龟灵儿，又知道地灵之心的事，想必清楚其中关节。如今这龟盖在我这里，你可有办法暂时屏蔽它的气息？”
参伯看着钱程掌心流转的灵力，又看了看那块龟盖，耷拉的绿叶瓣轻轻颤了颤，过了许久，才咬着牙道：“老夫的须根能吸收符文气息，但最多只能瞒过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若遇上那群黑袍人，怕是藏不住。”
“足够了。”钱程点头，将龟盖递给郊笛笛，“先收好，回头我布个阵法加固屏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参伯蔫蔫的模样上，“你既与龟灵儿相识，也算与她们有缘，往后这灵泉池，便多劳你照看一二。”
参伯没应声，只是小脑袋转向池中央，头顶的绿叶瓣在风中轻轻晃着，像是在为那位千年未见的老友，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