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彻底想通了“金手指彩蛋”事件后,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心态,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她彻底地,融入了这个时代,融入了她皇后的身份,也融入了……她与萧澈之间,那份无需外挂,仅凭心意相通的默契。
日子,就在这种安宁而幸福的节奏里,缓缓流淌。
转眼,小太子萧团,六岁了。
已经到了可以入上书房,正式启蒙的年纪。
而与此同时,林晚晚敏锐地发现,她的皇帝陛下,好像……开始“变”了。
变得……越来越懒了。
没错,就是懒。
曾经那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御书房里的工作狂皇帝,如今,开始频繁地,带薪“摸鱼”了。
最开始,还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一些地方官员呈上来的、歌功颂德的“彩虹屁”奏折,以前萧澈还会耐着性子看完,然后朱笔一批“阅”。
现在,他看都懒得看,直接大手一挥,丢给了内阁。
“让太傅他们看着办,这种废话文学,以后不必呈上来了,浪费朕的时间。”
再后来,他“摸鱼”的范围,开始逐渐扩大。
一些不甚紧要的部门人事任免,一些早已有了成熟章程的州府预算……这些以往都需要他亲自过目敲定的“简单”政务,如今,也都被他以“锻炼臣子”为名,打包丢给了几位心腹大臣处理。
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御书房的画风,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萧澈本人,经常是优哉游哉地,坐在龙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陪着林晚晚,研究新菜谱。
而龙椅下面,则是以当朝太傅为首的几位核心大臣,围着一张小几,满头大汗地,处理着成堆的奏折,时不时,还要为某个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
活像一个……大型的“皇家托儿所”兼“实习生培训基地”。
而皇帝陛下本人,就是那个最清闲的、只负责监督的……“甩手掌柜”。
对此,林晚晚是乐见其成。
毕竟,能少操劳一点,对萧澈的身体,总归是好事。
但,有人,不乐意了。
这一日,林晚晚正兴致勃勃地,拉着萧澈,讨论着一道新琢磨出来的江南菜式——“芙蓉鱼片”的做法。
“……我觉得,鱼片上浆的时候,除了蛋清,还可以稍微加一点点牛乳,这样,滑出来的鱼片,会更嫩,也更鲜……”
“嗯,”萧澈一手托腮,听得极其认真,还时不时地点头,给出专业的帝王级建议,“牛乳腥气重,可加几滴柠檬汁去腥。”
就在这帝后二人,将治国方略的智慧,全都用在研究吃喝上的和谐时刻,一个充满了悲愤与控诉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从御书房门口,炸响了!
“陛下——!!”
只见当朝太傅,那位曾经的铁血老将,抱着一摞比他人还高的奏折,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
“噗通”一声!
他竟是将那堆奏折,往地上一放,然后,对着萧澈,纳头便拜!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臣子,要死谏呢!
林晚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
萧澈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看着林晚晚手里的那份……手绘版菜谱,只是淡淡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嗯?”
“陛下!”太傅抬起头,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写满了“宝宝心里苦”的委屈,“老臣……老臣有本要奏!”
“说。”萧澈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太傅悲愤地,指着地上那堆小山似的奏折,开始了声泪俱下的“告状”。
“陛下!您看看!这些,都是您近来,‘下放’给臣等处理的政务!户部的账目也就罢了,这……这连工部要修缮一段宫墙的预算,您都让老臣来批!陛下!老臣……老臣是太傅啊!是教导太子殿下的!不是户部尚书,更不是工部侍郎啊!”
太傅是真的快哭了。
想他当年,在战场上,金戈铁马,何等的威风!
后来,承蒙太子殿下“神迹”治愈,他感念天恩,主动请缨,当了太傅,想着,定要为皇家,鞠躬尽瘁,培养出一位千古明君。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
太子殿下是教得挺好,可他这个太傅,却快要被皇帝陛下,给“用”废了!
他现在,每天处理的政务,比内阁首辅都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头发,都多白了好几根!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陛下!”太傅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沉痛的抗议,“您这……您这是消 tich怠工啊!是为君之道的……大忌啊!”
面对太傅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寻常君王,怕是早就面露愧色,好言安抚了。
然而,萧澈,却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定模样。
他终于,慢悠悠地,将目光,从菜谱上,移了开来。
他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傅,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还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道:
“太傅,你,不懂。”
太傅一愣:“臣……臣不懂什么?”
“朕,”萧澈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你太年轻”的过来人意味,“这不是消极怠工,朕,这是在……锻炼你们。”
锻炼?
太傅更懵了。
只听萧澈,慢悠悠地,继续抛出他的“歪理”。
“你们想啊,太子,如今还年幼。这偌大的江山,总不能,事事都依赖朕一人吧?”
“朕,这是在提前培养你们,让你们,都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国之栋梁!是为了我大萧的江山社稷,能够长治久安!朕的这份苦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说得是那样的理直气壮,那样的……大义凛然。
仿佛他“摸鱼”,不是为了自己清闲,而是为了江山万代,进行的一场深谋远虑的布局。
太傅被他这番话,给彻底说懵了,跪在那里,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好像……是有点道理?
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就在太傅的脑子,快要被绕成一团浆糊的时候,萧澈,又轻飘飘地,抛下了一句,更具“杀伤力”的话。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状似无意地说道:
“再说了,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嘛……”
“万一……哪天,朕……想放个长假呢?”
长假?!
一直安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这场君臣“拉锯战”的林晚晚,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心中,却是,猛地一动。
她的目光,落在了萧澈的侧脸上。
别人或许,只当这是皇帝的一句玩笑话。
但林晚晚,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那丝不同寻常的、隐藏极深的……认真。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为“长假”,做准备!
最终,太傅,还是晕晕乎乎地,被皇帝陛下的“歪理邪说”,给“说服”了。
他甚至,还带着几分被“委以重任”的感动,抱着那堆奏折,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内阁“加班”去了。
看着太傅那“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背影,林晚晚忍俊不禁。
待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后,她才转过头,看向萧澈,一双美目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长假’?”她轻声问道。
萧澈闻言,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走到林晚晚身后,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清甜的馨香。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任何“歪理”来掩饰。
只听见,他那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憧憬与温柔,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
“晚晚……”
“嗯?”
“等团子,再大一些,等他,能真正担起这江山的重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一丝……郑重的承诺。
“朕,就带你出宫,好不好?”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
“我们,再去过一次,(第六卷)那‘萧大官人’和‘林娘子’的日子。”
“这一次,我们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去江南,看那真正的,小桥流水。去塞北,看那壮阔的,大漠孤烟。”
他的手臂,缓缓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晚晚,朕许你的‘江山为聘’,从不只是这四四方方的宫墙。”
他的唇,轻轻地,贴上了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让她微微战栗。
“还有,这宫墙之外的,万里河山。”
那一刻,林晚晚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巨大的幸福与甜蜜,彻底淹没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环在腰间的手上。
她笑着,眼中,却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她知道,他所说的这一天,或许,还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但是,她也同样知道……
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