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冲突。
艺术需要自由，但也需要框架。
就像写诗要押韵，作曲要符合乐理。
真正的创造力，是在规则内找到新的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说：
“陆凛跟我说过部队的训练。
每个动作都有标准，每项流程都有规定。
但真正执行任务时，需要的是在遵守纪律的前提下，灵活应变。
我觉得这和艺术创作很像——
先掌握基本功，然后才能谈创新。”
老爷子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比我想的要有思想。”
“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顺便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江寻也笑了，笑容很干净。
“小凛的工作，很危险。”
老爷子换了个话题，语气平缓，“你不担心？”
“担心。”
江寻承认得很坦然。
“但我更相信他的能力。
而且，与其整天提心吊胆，不如做好自己的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的事业也在上升期，以后会更忙。
两个人都在事业上投入太多，家庭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实际，也很尖锐。
江寻没有回避：
“我和陆凛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们约定，再忙也要保证每周至少一起吃三顿饭，每个月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周末在一起。
工作安排尽量协调，如果有冲突，就商量着来。
沟通很重要。”
“听起来很理想化。”
“是很理想化。”
江寻承认，“但总得试着去做。就像陆凛说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老爷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沿着石子小路慢慢往前走。
江寻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一株老槐树下。
树龄应该很老了，树干粗壮，枝叶却依然茂密。
“这棵树，我小时候就在了。”
老爷子拍了拍树干，“经历了几十年风雨，还在这里。”
江寻仰头看着树冠。
阳光从叶缝间漏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小寻。”
老爷子忽然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江先生”。
“您说。”
“陆凛这孩子，看着稳重，其实骨子里很倔。
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爷子说，“他选择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我希望你也能一样。”
江寻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
老爷子转过身，面对着他。
“下次来，把你那首歌的demo带给我听听。
我这个老头子，也听听年轻人的音乐。”
江寻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起来：“好。一定。”
老爷子摆摆手，拄着手杖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没回头：
“中午留下来吃饭。
厨房做了红烧肉，小凛小时候最爱吃。”
“谢谢爷爷。”
等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江寻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靠在老槐树上，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有点快，但更多的是轻松。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是陆凛发来的消息：
「和爸谈完了。你呢？」
江寻打字回复：
「刚和爷爷聊完。他让我下次带demo来。」
陆凛回得很快：
「厉害。中午有红烧肉，我让厨房多留点给你。」
江寻看着屏幕，笑出声来。
他抬头，透过槐树的枝叶看向天空。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想。
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花园另一头，陆凛收起手机，看向从书房走出来的父亲。
“谈得怎么样？”陆建军问。
“他说爷爷让他下次带音乐来听。”陆凛说。
陆建军挑了挑眉，随即笑了：
“那小子，有点本事。”
父子俩并肩站在廊下，看着花园的方向。
那里，江寻正从槐树下走出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脚步轻快。
“好好对他。”陆建军说。
“一定。”
陆凛回答，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
餐厅里的水晶灯洒下过于明亮的光。
长桌两侧坐满了人，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与交谈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热闹而紧绷的背景音。
江寻坐在陆凛身边，安静地吃着甜点。
芒果布丁做得不错，甜度适中，口感细腻。
他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但他装作没注意。
“江寻啊。”
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江寻抬头。
看到说话的是陆凛的一位表姑，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考究的丝绒旗袍，笑容得体。
“表姑。”江寻放下银勺，礼貌地回应。
“我女儿特别喜欢你。”
表姑笑着说，指了指身边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女孩。
“她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天天听你的歌。
今天听说能见到真人，激动得昨晚都没睡好。”
女孩脸红了，小声说：“妈……”
江寻对女孩笑了笑：
“谢谢喜欢。
新专辑下个月就发了，到时候我让人寄一张签名版给你。”
女孩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
“当然。”
“那太好了！”
表姑拍拍手，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说起来，我们还没现场听过你唱歌呢。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要不要给我们表演一段？”
这话一出，桌上的交谈声小了些。
几道目光同时聚焦过来。
陆凛的筷子顿了顿。
江寻脸上笑容不变：
“今天场合不太合适吧？
大家还在吃饭呢。”
“有什么不合适的。”
表姑笑得更热情了。
“都是自家人，随意一点。
而且我们这种老古董，平时也不去演唱会，难得有机会，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大明星的风采嘛。”
坐在主位的陆老爷子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陆凛正要开口，江寻在桌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既然表姑这么说了，那我献丑了。”
江寻站起身，看向老爷子。
“爷爷，我记得客厅有架钢琴，能用吗？”
老爷子放下茶杯：
“能用，去年刚调过音。”
“那就好。”
江寻转向表姑，笑容温和。
“不过我一个人唱有点单薄，表姑要不要一起？
我听说您年轻时是文工团的，唱歌肯定很好听。”
表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我年纪大了，嗓子不行了。”
“怎么会，您声音这么好听。”
江寻语气真诚。
“要不这样，我弹琴，您随便哼两句？
就当是带我这个小辈玩玩。”
他把球踢了回去，而且踢得很有技巧。
现在压力到了表姑这边——
如果她坚持要江寻表演，自己也得参与；
如果她退缩，这个话题自然就过去了。
桌上有人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