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伏龙村游客数量达到一个峰值。
村口停车场在上午九点停满。
车辆沿着公路停放。
队伍延伸两公里。
村道上,人挤着人。
游客的脚踩在青石板路上。
路面被踩得发亮。
农家乐的院门不断开启,又不断关闭。
村委食堂门口排着长队。
妇女手里的勺子在空中挥动。
墨轩农庄的采摘园里全是人。
王小红拿着喇叭站在田埂上。
她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
“看脚下,别踩菜苗!”
“草莓在那边称重,那边付钱!”
陈墨轩也在农场。穿着运动服。
维持现场秩序。
他向游客讲解。
“这里是羊肚菌培育区。”
“温度湿度有要求,大家在外面看。”
一个游客提问。
“老板,你们的菜为什么比城里的甜?”
“土好,农家肥,光照好。”陈墨轩回答。
他一天重复这个回答几十次。
到了初四中午。
村里的游客只增不减。
陈墨轩在村委食堂吃饭。
他刚吃两口。
村委大院的喇叭响起。
电流声“滋啦”一下。
村长陈福生的声音传遍全村。
“各位村民,各位游客,请注意!”
“各位村民,各位游客,请注意!”
广播重复两次。
村道上的人声变小。
所有人停下脚步。
他们抬头。
他们看向村里的扩音器。
“现在播报一则寻人启事。”
“一名小女孩走失,五岁,身高一米左右。”
“上身穿红色羽绒服,下身穿黑色裤子,脚上是粉色运动鞋。”
“小女孩名叫琪琪。”
“看到孩子的,请联系村委会!或者把孩子送到村委大院!”
“孩子家长在广播室,很着急!”
广播内容又重复一遍。
村子里的气氛变化。
游客停止说笑。
他们小声交谈。目光在人群里搜寻。
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身影。
村里人放下手里的活。
陈墨轩放下碗筷,站起身。
他朝着广播室走去。
广播室在村委大院二楼。
他走上楼梯,哭声从门里传出。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地上。
她的身体在抽动。
旁边一个男人站着。
他的眼眶是红的。
他正在打电话。
村长陈福生和几个村干部围着他们。
他们脸上是愁容。
“最后在哪里看到孩子?”陈墨轩开口。
男人挂断电话,声音沙哑。
“村口大槐树下,我们买糖画,一转头,孩子不见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人多,他们派人过来,让我们先找。”
女人的哭声变大。
陈墨轩没有再问。
他对着那个男人伸出手。
“给我一件孩子穿过的衣服。”
男人看着他,不明白。
“快去拿!”陈建社催促。
男人反应过来,在背包里翻找。
他拿出了一件小毛衣。
陈墨轩接过毛衣,转身下楼。
他走到院子里,对着家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很响。
几秒钟后。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远处跑来。
它穿过人群,冲到陈墨轩的脚边。
是元宝。
它身后跟着一黄一白两个身影。
大圣左右看。
大米躲在元宝身后。
陈墨轩蹲下身,把小毛衣递到元宝的鼻子前。
“元宝,闻。”
元宝凑过去。
它的鼻子在毛衣上嗅,嗅得很仔细。
毛衣的每个角落它都闻了一遍。
游客和村民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这一幕。
“让狗找人?”
“这狗行不行……”
议论声中,元宝完成了动作。
它抬头看了陈墨轩一眼。
然后,它转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跟上!”
陈墨轩对大圣喊,自己也迈开步子,跟在元宝身后。
大圣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大米在原地转了两圈,夹着尾巴,也跟了上去。
三只狗,一个人,在村道上跑起来。
“让一让!”
“麻烦让一下!”
陈墨轩跑着喊。
游客们自动分开一条路。
他们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看着后面追赶的年轻人。
元宝的速度很快,穿过人群,跑过戏台。
它冲上通往后山的小路。
山路上的游客很少。
元宝没有停歇,一路向上。
陈墨轩跟在后面。
他的呼吸加快,山路不好走。
但是一步没有落下。
元宝跑进一片灌木丛,这个地方很偏。
没有游客来这里。
元宝停下脚步,在一片灌木前打转。
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陈墨轩赶到。
他还没喘匀气。
大圣从后面冲过来。
它一头扎进灌木丛。
“汪!”
一声叫声从灌木丛里传出。
陈墨轩拨开枝叶,走了进去,停住脚步。
灌木丛中间有一片空地。
那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蹲在地上。
她的面前,是鸭老六。
鸭老六躺在落叶上,在睡觉,肚子一起一伏。
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一下一下,戳鸭老六的肚子。
鸭老六没有反应,翻了个身。
嘴里发出“嘎”的一声。
小女孩继续玩,没发现身后有人。
陈墨轩走上前,弯下腰,动作很轻。
他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被吓到,手里的树枝掉在地上。
“我们回家,你爸妈在找你。”陈墨轩轻轻说着。
他抱着孩子,转身走出灌木丛。
元宝和大圣跟在他脚边。
下山的路,很多人看见。
陈墨轩抱着一个红衣小女孩,身边跟着三条狗。
“找到了!”
“孩子找到了!”
人群里发出声音。
陈墨轩抱着孩子,人群为他分开一条路。
他走向村委大院,刚走进院子。
那个年轻母亲发出一声哭喊。
她冲了过来,从他怀里接过孩子。
她紧紧抱住。
“琪琪!你吓死妈妈了!”
孩子的父亲也冲过来。
孩子没有受伤。
他转过身,抓住陈墨轩的手。
“谢谢!太谢谢你了!”
男人说着话,从口袋里掏钱包。
陈墨轩按住他的手。
“不用。”
他说完,没有再看那一家人。
陈墨轩走到院子角落。
周围,响起掌声。
人群中,一个游客举着手机。
镜头记录了全部过程。
陈墨轩没有理会周围,蹲下身。
元宝坐在他面前,尾巴轻轻摇动。
大圣绕着他转圈,邀功一样叫着。
陈墨轩伸出手,先摸了摸元宝的头。
然后,他又揉了揉大圣的脑袋。
掌声还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