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老三的笑容玩味，语气却像最终宣判，“一个连自己心意都看不清的人，凭什么去追她？”
白露本能地想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白露本能地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股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名为“爱意”的执念，此刻仿佛被老三轻飘飘的一句话抽走了基石，摇摇欲坠。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老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失焦的眼神，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她不再嬉笑，语气反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近乎残忍的认真：
“你看，你说不出来。因为你喜欢的，或许根本不是她本身，而是拥有她能带给你的满足感，是征服这座冰山带来的成就感，是填补你内心那个害怕失去的黑洞。”老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白露学姐，你这里，是空的。你只是想拿老大来填满它。”
“不是的！”白露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慌乱，“我...我当然爱她！我爱她的冷静，爱她的强大，爱她即使在我那些糟糕的手段面前也不曾真正低头的骄傲！”
“哦？”老三挑眉，“那你爱的到底是她，还是她这些能让你着迷、同时也让你感到挫败的特质？如果她变得软弱，变得依赖你，变得像一只被你驯服的金丝雀，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追求她吗？”
白露再次被问住。她想象了一下老大变得温顺粘人的样子，一阵莫名的抵触和...厌烦感涌上心头。她喜欢的，正是那份她无法完全掌控的冷冽和独立。
“我...”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连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茫然，“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老三总结道，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像是一记重锤，“你只是执着于得到这个结果，至于她本身是什么样子，你或许从未真正试着去理解和接纳。你把她当成了一个必须攻克的目标，一件必须得到的珍宝，却忘了她是一个有自己喜怒哀乐、会因为你那些算计而真正感到受伤的人。”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水杯，显然是要去接水。她平静的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些诛心之论她一句也没听见。
“你们在吵什么？”她淡淡地问，视线最终落在脸色惨白的白露身上。
白露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老大的出现，仿佛将老三那些话都变成了具象的刑具，拷问着她的灵魂。
老三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抢白道：“没什么呀老大，我在跟白露学姐交流...嗯...恋爱心得！对吧，白露学姐？”她故意冲白露眨眨眼。
白露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大看了看老三，又看了看明显状态不对的白露，没再追问。“嗯。声音小点。”她说完，便径直走向厨房。
听着厨房传来接水的声音，白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却不及她心头的寒意。
老三走到她面前，收起玩笑，低声道：“看，她甚至不关心我们为什么争执。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你的所有行为都带着目的性，都值得戒备。白露学姐，你亲手在她心里筑起了一堵墙。”
“那我...该怎么办...”白露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追求”，总有一天能融化老大，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让坚冰更厚的人。
就在这绝望的谷底，记忆的深处却猛地闪回一道微光，那是很久以前，在一次轮回的尽头，浑身是伤的老大靠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却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茫然与释然的语气对她说：
“一直在轮回，我一直找不到惜命的理由……但现在，好像有了，露，我不想死。”
那时，老大看着她，眼底映着她的倒影，仿佛她便是那个唯一的理由。
这回忆此刻涌上，非但没有带来慰藉，反而化作了更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的心脏。
她曾经……曾经是她惜命的理由啊！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用算计回报那份托付，用囚禁回应那份微弱的光，硬生生将那个愿意为她寻找生存意义的人，逼进了坚不可摧的堡垒里。
老三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点。
“还能怎么办？先把你自己心里那套狩猎逻辑清空吧。”老三说道，语气缓和了些，“试着去看见她，而不是审视她。去了解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冷静外表下藏着什么情绪，她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的性格……不是作为你需要攻略的目标，而是作为一个你真心想要去理解的人。”
“放下你的架子，收起你的算计，”老三最后说道，目光里带着一丝鼓励，“用最笨拙、最真诚的样子去靠近。或许那样，你才能发现，你爱的究竟是她，还是你幻想中的那个影子。也或许……你才能找回那个，曾经让她愿意惜命的你自己。”
那句“找回让她愿意惜命的你自己”，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撞在白露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但她没有去擦，只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划过冰凉的脸颊。
是啊，那个曾经能让冷静自持、甚至对生死都感到漠然的老大，说出“有了理由”的自己，是什么时候迷失的呢？
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害怕失去的恐惧彻底吞噬了她？还是在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和占有里，她早已将最初那份或许同样笨拙、但却足够纯粹的心动，遗忘在了算计的尘埃里？
“我…我明白了。”白露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但那份茫然和绝望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痛苦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