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我和葫芦回到宾馆,就见大厅里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都不用问了,肯定不是好消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段方舟叹了口气,还是办了入住。
原本两人一间的房,因价格太高改成四人一间,20个人租了5个房间。
晚上面条也舍不得吃了,买了一大盆粥,就着买的馒头凑合个半饱。
众人默默嚼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寒酸。
今天上午半天都没打到猎物,大福能自己在外面解决吃食,大风却不行。
段方舟特意跟老查多要了五斤天价肉,让大风勉强吃了个半饱。
饭吃到一半,门外来了一群人。“侠义帮。“段方舟低声提醒。
这些人气势汹汹,敞胸露怀的痞子德行,“是不是你们这群渣滓杀了我兄弟?”
田集站起来,很是不解的样子,“各位,稍安勿躁。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进城直奔这儿,没和人起过冲突啊!”
领头的“猛张飞”出口成脏,“马勒戈壁,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你们营地在那儿摆着哪,还他妈跟我耍心眼!”
说着人就气势汹汹地奔着我们这桌过来了。
“老查,你就这么看着不管?”段方舟突然出了声。
老查咳了一声,“江勉,这是我的地盘。”
“猛张飞”冲的动作一滞,色厉内荏地叫嚣,“老查,他们杀我兄弟怎么算?”
“那是你们的事,他们出了这个门,就不关我的事了。”
“行……行……”他强压怒火,用刀尖指着我们,“你们等着,出门的时候记得洗干净脖子。”
“切,怕你呀,”有人撑腰,田集底气十足地直接刚,“你们记得多带点人,明天我们南门外一决生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龟孙子。”
“好好好……有种,我明天给你个痛快。” “猛张飞”都被气笑了,扭了下脖子,话说得咬牙切齿,狠得想要咬下我们一块肉似的。
李群天全黑了才独自回来,脖子上多了几个吻痕,手里拎着个大袋子,抬头挺胸,像只战胜了的大公鸡。
他得意洋洋地把袋子往桌上一放:瞧!我红颜知己送的包子,给你们分分。
田集、白松和程功三人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墙都不服就服他这该死的魅力。
庄周笑着起哄:快来分快来分,这可是李群费了花了大力气挣来的!
李群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把下巴扬得更高,满脸得意。
晚些时候我们回了房间,就这黑店我们都不敢洗澡,不知道又有多少套路等着哪。
大家各自拿出自己的睡袋,我和葫芦挤一张床。
大家正躺着吐槽安平城的高物价,突然响起敲门声。
庄周过去打开门,一股廉价香水味飘了进来,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孩站在门口,“帅哥,需要特殊服务吗?”
遇到野兽都不怕的庄周竟然被吓得连连后退,“不……不需要。”
站c位的女孩子很是妖娆,她娇嗔着,直奔庄周,声音发嗲:帅哥~大老远来的不累吗?人家会的可多啦,可不止捏肩踩背呢~就让人家进去嘛~说着身子往庄周身上靠,指尖还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庄周赶紧闪身躲开看了我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段方舟眯起了眼,大喝一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女孩们看看段方舟的脸色,再看看我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撇撇嘴扭腰走了。
我躺在床上想眯会儿,打算等城里大部分人睡熟了再吹哨喊大福,结果因为太过疲惫直接睡过去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段方舟披上衣服打开门,只见厉风气呼呼地闯进来:“队长!你得给我找回场子,那臭娘们敢偷我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厉风顿时尴尬地咳了声,支支吾吾。
身后跟来的队员替他解释:“刚才厉风说想找女人,让我们在大厅等一小时。
等那妓女走了我们回屋整理东西,他一摸衣服才发现带的晶石全被偷了!”
“呵,色心就是把刀,”我忍不住嘀咕,“这下好了,偷得都要当裤衩了。”
这事还真不值得人同情。
段方舟毫不掩饰厌恶之情,“我不是说了在外面要安分守己,少惹麻烦吗?”
厉风一缩脖子,还在骂骂咧咧:“靠,是那臭婊子勾引我的!”
“你肯定是她偷的?有证据吗?知道她叫什么吗?”田集语气不善,发出连环问。
“没证据……但我知道她左乳房长颗痣!”
段方舟抬手打断他,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摆手,“没证据又不知道人名,上哪儿找去?这哑巴亏你只能自己吃了。我们明早就走,不可能为这点事耽误行程。”
厉风满脸不乐意地嘟囔着,还想撺掇几句,被段方舟毫不客气地推出门。
“要不是他速度快,团长怎么会派他来?真是的,怎么就管不住胯下二两肉哪!”田集挠着脖子抱怨两句躺床上睡了。
我赶紧吹哨呼唤大福,等了一阵没动静,我的心慢慢朝嗓子眼提。
好在过了会儿,终于听见翅膀拍打声——大福扑棱着飞来了。
分开时我特意警告过它不能乱叫,不然会被关进笼子,这家伙最讨厌笼子,看来是听懂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路飞来都没出声。
腻歪了一会儿,大福在我枕头边睡下。
我正在和周公下棋,又双叒叕出问题了——今天一直有些焦躁的大风突然狂叫不止,田集怎么安抚都没用。
大福也被惊醒,焦躁地用喙叼着我衣服往门口拉。
全体队员都被吵醒,聚在一起盯着焦躁的两小只一脸迷糊。
城中隐约还有阵阵狗叫声传来。
动物的五感比人强多了,看来真的是有什么危险正在来的路上。
段方舟在地上走了两圈,猛然站定,“退房!往南门走,试试今晚能不能出城。”
苏林呢喃着:“走了,今晚房租就白付了……”
段方舟瞪他一眼:“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赶紧收拾退房!这是命令。”说完他喊过田集, “田集,咱们基地的其他队伍都住在这条街上,你去通知一声,就说我们奔南门打算出城。”
“他们要是不听劝怎么办?”
“我们尽到通知义务就行,”段方舟用力一拍手,大声催促:“都快点收拾,一刻钟后楼下大厅集合!”
队员们行动力都很强,屋里立时响起窸窸窣窣的打包声。
老查劝了又劝,认为我们反应过激了,晚上有点声响狗叫很正常。
他见段方舟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只好给办了退房。
我们冒着小雪扎进夜色。
安平城的雪虽浅,没扫过的路边雪也能没到膝盖。
我们借着月光踩在雪地上,脚印深浅不一,靴底踩在雪地上咯吱响。
已近深夜,街道空荡,只有零星狗吠猫叫划破寂静,远处城外还传来几声哀怨的鸟啼。
我们在夜色里摸黑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南门。
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官兵荷枪实弹。
“站住,谁在那里?”
田集赶紧过去,点头哈腰地给领头的官兵塞了把晶石,说了诉求。
那小官掂了掂分量,满意地揣进兜,语气就像干木耳遇到了水,立马软和了下来:“急也没用,夜里这门除了城主下令谁都不能开。你们去附近找地方住一晚,明早拿到城主令就能走了。”
风雪卷着他的话音掠过城墙,城垛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昏暗的电灯把“南门”二个大字照得忽明忽暗。
一大把晶石就换了这么两句废话?”庄周气得踢飞脚边的硬雪块,雪块撞击在城墙上变得粉碎。
段方舟又掏出一把晶石塞给田集,“你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明早不去办城主令直接出城?”
呃?还能这样?这不是公然违反了规定吗?
几张懵逼脸面面相觑。
事实证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
这不,城主四夫人的弟弟就是这南门的守将,他可以在紧急时刻代签城主令。
一把E级晶石递过去,没成,又加了一把d级晶石,搞定!
这里感觉就是个吞金兽似的,处处都得花钱!庄周抱怨道,干脆以后别叫安平城了,改叫死要钱城得了,或者叫只认钱城——反正眼里只有钱!
确实,在这儿花钱跟流水似的,简直不把钱当钱使。
大把晶石撒出去,田集抱怨说我们的差旅费都见了底。
段方舟和田集在南门附近问了三家旅店,最后选的客栈破破烂烂,房顶铺的都是稻草。租了两个房间,每个房间睡10个人,大家都用自带的睡袋休息。要是租被子枕头,又得一大笔积分,囊中羞涩,能省还是省省吧。
我贴着墙缩在睡袋里,身旁紧挨着葫芦。
一屋子大老爷们挤作一团,呼噜声、磨牙声混着几个屁响,这只是开胃小菜。
还有更让人难受的,霉味汗味臭脚丫子味混合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要闭过气去了。
在雪窝子里的时候,味道难闻点,好在人少,有雪吸收过滤,还是可以忍的。
现在毒性加重了好几倍,我的个天哪!
我只能小口小口的喘气,鼻子下岗了,嘴巴顶了呼吸这个功能。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我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大福和大风嗅觉敏感,实在遭不住,挣命似的跑外面待着了。
刚眯瞪了没一会儿,突然“轰隆隆”几声巨响!
整间屋子连同大地猛地一颤,稻草铺就的地面像波浪般起伏。
睡袋里的我像颗豆子被颠得滚过去,结结实实撞在葫芦身上,又反弹着朝墙壁撞去——“嘣”的一声,额角瞬间有热流往下淌。
地面还在剧烈颠簸,我们就像躺在簸箕里似的来回滚。
葫芦被晃得滚过来又颠回去,他的硬脑壳“咚”地撞在我小腿上,不用摸都知道准青了。
“地震了!快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整个房子都在顺着地面蹦跳,房盖被掀开一大块。
稻草混着泥土簌簌往下掉,混着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房梁在“咯吱咯吱”的呻吟里剧烈晃动,一头猛地下沉,带着一大片稻草砸下来。
庄周没顾得上躲闪,被砸着肩头,呕出一口血来。
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可对我们来说,好像过了百年千年。
发现能站稳,众人连滚带爬冲出屋子时,就发现北边正腾起一片妖异的红。
田集盯着火光喃喃念着“火山爆发了”。
火山口如巨眼般迸射赤红火光,迸溅的火珠腾起数米高,将整片夜空映得如同烧红的锻铁。
粘稠的熔岩顺着山脊蜿蜒而下,像无数条燃烧的巨蟒在黑暗里翻滚。
滚烫的火山灰混着硫磺味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隔着老远皮肤都能感到发热。
偶尔有凝固的岩浆块拖着火星坠落,把漆黑的树林点燃成跳动的火网,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颗粒感。
惊恐声、哀嚎声、哭泣声和倒塌声时不时传来,让人听了更添悲戚和无力感。
在大自然这种天灾面前,人类弱小的像只蚂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我心里一阵悲凉。
目之所及,半数屋顶都塌了,歪斜的房梁戳在废墟里,断裂的墙豁开大口,狼藉一片。
倒塌的土墙和碎瓦随处可见,半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还挂在门框上晃悠。
大风混在队伍里,焦躁地不停转圈圈,大福挤进我怀里不肯挪窝。
庄舟在程功和炎虎的搀扶下跟了上来,双手死死捂住肚子,额角渗着冷汗。
段方舟抽出匕首上前,撩开他的衣袖在其胳膊上迅速划开几道小口,血珠立马渗出来。
田集视而不见,直接在伤口上撒药。
这伤药治人有些伤血哈!我有些自责地想。
脚下的土地还在随着火山的震颤微微发颤。
段方舟找到田集,“你去通知时,哪些队伍决定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