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长老佝偻的身影踏入别院,没有带起一丝风。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过院中,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停下对练的赵然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泰山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握着剑的手不由紧了紧。
李长青更是脸色发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看不透这老者的修为,只感觉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仿佛凡人仰望神明。
“不错,根基都还算扎实。”
四长老的目光在赵然身上短暂停留,又看向朱婉莹,那双老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尤其是你这个小女娃,身负数种功法,却能勉强将其融于一炉,没有走火入魔,反而走出了一条新路。这等思路,确非常人能及。”
他的声音沙哑,却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朱婉莹强顶着那股压力,冷声道:“这都是林渊的功劳,与我无关。”
“林渊……”四长老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好一个林渊!老夫越来越想见见他了。”
四长老不再理会朱婉莹,自顾自地走到院中的石桌旁。
李长青见状,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到一旁。
四长老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李长青刚才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茶是凡品,可惜了。”
他身后,洛清寒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看着院中那几个因为四长老到来而噤若寒蝉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本想将林渊这柄利刃握在手中,可如今,这柄利刃已经锋利到,让她都感到了寒意。
旁边的姬玄臣,目光则在院中四处游走。
他看到了角落里残留的几道剑痕,看到了石桌上那不易察觉的指印,甚至看到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一丝属于阴阳轮转的道韵。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里处处都残留着一股玄妙的道韵。
“清寒师姐。”姬玄臣忽然轻声开口,“你所说的那位绝世妖孽,他的武功路数,是否与阴阳有关?”
洛清寒一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只传授了他《太阴圣典》的上半部。”
“原来如此……”姬玄臣若有所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几乎可以确定,林渊,就是他遇到的那个人。
一个能将半部《太阴圣典》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到这种程度,并以极阴升阳的妖孽。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天才的定义,难怪四长老会如此重视,他能看出来的痕迹,以四长老那远超他的境界必然也能看的出来。
就在院中气氛凝滞到极点时,就在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期待林渊回来之际。
一道平静的脚步声从破碎的大门外传来。
“不知有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就见林渊一身黑衣,缓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
神色淡然,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出院中这诡异的气氛。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中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那被四长老占去的石桌上。
四长老浑浊的老眼,在林渊出现的刹那,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洛清寒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顿。
她看着那个走进来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姬玄臣脸上的笑容则变得真切起来。他对着林渊,微微颔首。
“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林渊的目光终于从石桌移开,落在了姬玄臣身上,淡淡的点了点头。
“来者是客,姬兄能再见,说明我们很有缘,就是不知你旁边那位老者如何称呼?”
林渊的目光从姬玄臣身上落到了四长老身上。
以他如今的修为,都看不透这位老者的境界,就宛如一位寻常的普通老人,这不由让他右眼皮跳了又跳。
“林渊兄,这位乃是我太阴门四长老,特来此见你。”
林渊谦逊的拱了拱手,“太阴门弟子,林渊见过四长老!”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脸上都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特别是熟悉林渊的李长青和朱婉莹等人差点没有绷住,毕竟这和林渊平时展现出来的态度简直就是两个模样。
然而林渊自然看出了自己师傅和朱婉盈等人面色上的变化。
他能说啥,很明显眼前这个老者就比他强了数个层次。
林渊又不傻,这个时候不放低姿态,非要被虐一顿在放低姿态吗,他林渊深明白一句话,打不过就加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识时务为的小子!
老夫行走江湖数百年,看过无数天才。
他们要不是认不清自己,一味的傲气,要么就是拼命的隐藏自己,好像稍微暴露了一点,就要为自己惹来大祸。
唯有你这小子,该强势时强势,该低头时低头,不错!不错!”
四长老忽然站起身,一双老眼死死盯着林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老夫,太阴圣门,四长老青玄。听说你杀了我太阴门的大师兄莫尘。”
随着四长老这话一出,院落里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自己上门找死,我只是成全了他而已。”林渊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半分辩解。
“说得好!”四长老一拍石桌,那坚硬的石桌瞬间化为齑粉。
“我魔门中人,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莫尘那废物,死不足惜!”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但你杀的毕竟是我太阴门的大师兄,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渊看着他,耸了耸肩。
“那四长老想要如何?”
“很简单。”四长老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老夫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老夫现在就出手,将你拿下,废你修为,带回圣门,交由大长老处置,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这话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向着林渊席卷而去。
院中的赵然和李长青等人,在这股杀意下,几欲窒息昏厥。
林渊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身形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第二个选择呢?”林渊平静的问道。
四长老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浓郁。
他收回杀意,缓缓说道:“第二个选择,你彻底加入我太阴圣门,并拜我为师。莫尘的死,老夫替你扛了。”
此言一出,太阴门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让一个外人,一个刚刚杀了本门大师兄的凶手,直接成为长老的弟子?
这是何等的重视!何等的疯狂!
要知道在太阴门,长老的弟子那几乎都是门派的主事人。
何况四长老几乎就没有收过弟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渊将有希望成为太阴门,阴火一脉的脉主,地位不低于门派的圣子圣女。
洛清寒心头剧震,她没想到四长老会如此果决,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姬玄臣的脸上,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知道,像林渊这样的人物,任何常规的招揽手段都是无效的。唯有这种不拘一格,直指核心的破格之举,才有可能打动他。
四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在院中回荡。
“老夫看你一身所学,杂而不纯,却隐隐有融汇万法之势。你这样的妖孽,待在这囚笼之地,是明珠蒙尘。
唯有我太阴圣门,才有足够的底蕴和资源,让你这头潜龙,真正地飞上九天!”
他盯着林渊,一字一句地问道。
“小子,你的答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