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鬼哭坳”的建设初具雏形,外围的清理工作基本完成,李英俊开始着手布置核心净化与聚灵大阵的基础阵基时,一份烫金描红、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请柬,由一名穿着体面、修为在筑基初期的中年执事,亲自送到了“鬼哭坳”那歪歪扭扭的牌坊下。
彼时李英俊正挽着袖子,亲自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铭刻阵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沾染了些许石粉,倒少了几分“无耻俊魔”的邪气,多了几分匠人的专注。王铁柱吭哧吭哧地扛着另一块阵基石材跟在后面,看到那执事,愣了一下,瓮声瓮气地朝崖上喊:“老大,有人找!”
那执事看到李英俊这副形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化的恭敬,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崖上的人听清:“鄙人乃‘四海商会’外港区分会执事周明,奉我家钱四海会长,及外港区各行会首领之命,特来邀请李英俊盟主,于三日后午时,莅临‘望海楼’顶楼‘观澜阁’一聚,共商外港区未来发展之蓝图,以期和睦共处,繁荣此地。” 他双手平稳地奉上那份制作精良的请柬,措辞圆滑,滴水不漏。
李英俊停下手中的刻刀,拍了拍手上的石粉,从崖上轻飘飘落下,动作潇洒从容。他接过请柬,触手是上好的灵蚕丝纸,带着温润的质感。打开一看,内容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落款处却密密麻麻盖了七八个颜色各异的灵印,除了发起者“四海商会”,还有“黑水帮”、“金沙门”、“铁拳会”、“百草堂”、“巧器坊”等外港区叫得上名号的势力,几乎囊括了此地明面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阵仗,不像请客,倒像是最后通牒。
他合上请柬,脸上浮现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对周明执事道:“有劳周执事亲自跑一趟。回去转告钱会长及各位当家,承蒙诸位看得起,李某乃初来乍到之后辈,能得此机会与各位前辈贤达共聚,实乃荣幸。三日后,李某必定准时赴宴,聆听教诲。”
周明执事见李英俊答应得如此爽快,神色不变,再次躬身:“李盟主爽快!既如此,鄙人便回去复命,静候盟主大驾。” 说完,便转身离去,步伐稳健,显然修为不俗。
待那执事走远,李英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指尖弹了弹那份华丽的请柬,嗤笑一声:“共商发展大计?蓝图?和睦共处?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黄鼠狼给鸡拜年,怕是商量着怎么把我这条过江龙拆骨剥皮,分而食之吧。”
是夜,议事厅内,灵能灯将房间照得透亮。南宫婉儿将一份刚刚通过刘一手等人初步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结合她自己强大的信息整合与分析能力整理出的厚厚一叠资料,呈到了李英俊面前。苏沐雨、秦红玉、王铁柱、赵小刀等人也齐聚一堂,气氛略显凝重。
“盟主,这是关于此次宴会发起方及主要参与势力的详细分析报告。”南宫婉儿的声音清冷而稳定,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商业案例,“发起者‘四海商会’,外港区最大的综合性商会,背景复杂,根系深植,与内城多个大家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会长钱四海,筑基后期修为,精于算计,为人圆滑,号称‘笑面狐’,最重利益,极少亲自下场打打杀杀,擅长以势压人,用资源和规则解决问题。”
“‘黑水帮’,外港区地盘最广、人手最多的帮派,掌控着码头区七成以上的苦力、仓储以及见不得光的走私线路,帮主黑水鳄,筑基巅峰体修,据说身负一丝稀薄的黑水玄鳄血脉,性情暴戾,睚眦必报,是此次联合中最可能主张武力解决的激进派。”
“‘金沙门’,垄断着外港区近三成的金沙矿脉开采与精炼贸易,门主沙里飞,筑基后期,土系灵根,精通遁地之术,为人贪婪吝啬,视财如命,但生性多疑,往往不见兔子不撒鹰。”
“‘铁拳会’,成员多是体修和武修,作风悍勇,负责多家商会和重要场所的护卫工作,在外港区佣兵界颇有声望,会长铁罡,筑基后期,性格看似直率豪爽,实则粗中有细,极其护短,对会中兄弟极为看重。”
“‘百草堂’、‘巧器坊’等,则是掌控了丹药、法器供应渠道的地头蛇,虽然自身战力不算顶尖,但影响力不容小觑。”
她顿了顿,翻到报告后面标红的风险评估部分,语气加重了几分:“综合各方近期动向、资源调动情况、以及以往对待新晋势力的手段来看,盟主判断此为‘鸿门宴’,可能性高达九成。他们的核心目的,大概率有以下几点:第一,近距离观察、试探您的真实修为、心性、以及背后是否真有依仗。第二,以‘维护外港区秩序’为名,逼迫我们交出从地蛇帮获取的大部分利益,并缴纳一笔巨额‘平安费’或‘场地使用费’,美其名曰‘融入本地’。第三,划下道来,明确限制‘英俊盟’未来的发展范围、经营项目,将我们圈定在‘鬼哭坳’这片‘荒地’,不得涉足码头、矿脉、商贸等核心利益区。第四,可能提出让我们接受某一家势力的‘庇护’,或者整体并入,成为其附庸。第五,也是风险最高的,如果谈判破裂,或者他们判断我们威胁过大且不愿妥协,不排除会在宴会场所,借助提前布置的手段或人多势众,进行武力胁迫,甚至……下黑手。”
苏沐雨听完,纤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英俊,既然风险如此之高,他们明显不怀好意,我们何必去涉险?不如称病推脱,从长计议?”
秦红玉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柳眉倒竖,煞气凛然:“怕什么?一群土鸡瓦狗!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谁敢伸爪子,老娘就先剁了谁的!这宴会,必须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李英俊没有立刻回答,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报告上那些名字和风险评估上来回扫视,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般的兴奋光芒。“去,当然要去。”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而坚定,“人家搭好了戏台,敲响了锣鼓,我们若是不登台,这出戏还怎么唱?岂不是辜负了各位当家的一片‘盛情’?”
他看向南宫婉儿,问道:“婉儿,依你之见,他们最可能,也最擅长从哪个方面率先发难?”
南宫婉儿早已成竹在胸,立刻答道:“直接动手,在‘望海楼’当场撕破脸皮的可能性,相对较低。一是盟主您之前对付地蛇帮的‘手段’诡异莫测,让他们心存忌惮,在没有完全摸清底细前,不愿轻易冒险;二是‘望海楼’是四海商会的招牌产业,钱四海最爱惜羽毛,讲究和气生财,不会轻易让那里染血,坏了他商会的名声。最大的可能,是联合施压,利用他们在资源和渠道上的绝对优势,在经济上卡死我们的命脉。比如,联合所有商会、店铺,拒绝与我们进行任何交易,无论是购买物资还是出售产品;同时,抬高所有我们可能急需的建材、丹药、法器价格;甚至,动用他们在运输、佣兵等领域的影响力,阻挠我们获取外界资源,让我们困死在这‘鬼哭坳’。”
李英俊闻言,笑了,笑容灿烂而冰冷,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经济和资源封锁?正好,我也正想跟他们‘好好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婉儿,替我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要看起来足够‘贵重’,足够体现我们的‘诚意’,但实际上嘛……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又对一旁跃跃欲试的赵小刀吩咐道:“小刀,让刘一手和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动起来,撒开网,我要在赴宴之前,尽可能多地知道这些头面人物近期的糗事、特殊的癖好、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把柄,哪怕是他们小妾偷人、儿子败家之类的鸡毛蒜皮,知道得越多越好。”
“红玉导师,沐雨,”他最后将目光转向二女,“赴宴那天,你们随我一起去。红玉导师,你负责压阵,不必多言,只需让他们感受到,我们‘英俊盟’并非没有獠牙。沐雨……”他看向苏沐雨,眼神柔和了些,“你则负责让他们看到,我们盟中亦有如你这般温婉明理之人,并非全是我这等‘蛮不讲理’之徒。”他朝苏沐雨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戏谑。
苏沐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的用意是让自己放松,也配合地露出一个浅浅的、令人安心的笑容,厅内凝重的气氛顿时冲淡了不少。
李英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眼中闪烁着算计与期待交织的光芒:“好了,各自去准备吧。三天后,我们就去这‘龙潭虎穴’走一遭,会会这群地头蛇,看看他们究竟备下了怎样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