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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雷般的引擎轰鸣终于彻底消散在天际,如同巨兽远去的沉重脚步。可它留下的余震,却在城市废墟的每一寸土地上持续发酵、膨胀、直至沸腾!

“吼——!!嗷——!!嗬嗬——!!!”

安全屋外,目之所及,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疯狂地呕吐着它腐朽的内脏!无数灰败的身影从断壁残垣的阴影里、从倾覆车辆的骨架下、从黑洞洞的窗口深处,如同被烧沸的沥青般涌出!它们茫然地朝着歼-16消失的西北方向,发出意义不明的、震耳欲聋的狂暴嘶吼!腐烂的手臂挥舞着,浑浊的眼球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空洞的凶光!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安全屋厚重的玻璃窗,发出嗡嗡的共鸣。空气里弥漫的尸臭瞬间浓烈了数倍,沉甸甸地压进每个人的肺里。

刚刚因钢铁之门落成而升起的一丝安全感,瞬间被这铺天盖地的死亡喧嚣撕得粉碎。那扇冰冷的、散发着焊锡余温和铁锈气息的厚重钢板,此刻更像是一座孤岛脆弱的界碑,外面是咆哮的黑色怒海。

“操!”赵建军布满油污汗水的脸瞬间铁青,狠狠一拳砸在滚烫的钢板门扇上,发出沉闷的“咚”声,“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全城的鬼东西都炸了窝!”

张鸣早已闪身到巨大的落地窗侧翼阴影中,qbU-191的消音器无声探出,枪口随着窗外尸潮最汹涌、最可能冲击小区围墙的方向微微移动。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高速扫描的雷达,在沸腾的尸海中快速锁定那些动作异常迅捷、推挤着同类向前的“领头羊”。

“威胁方向:正东、东南主干道!尸群密度激增!冲击压力…高!”他的声音透过尸潮的嘶吼传来,依旧平稳清晰,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围墙和正门工事…承受极限未知。建议:全员进入最高警戒状态,非必要不暴露声光!”

“明白!”赵建军低吼一声,立刻转向王文,“小王!立刻检查所有窗户锁闭情况!尤其是二层!拉上能找到的所有厚窗帘、防尘布!隔绝光线!动作快!”

“是!班长!”王文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但动作丝毫不慢,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向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

林悦则快步走到我身边,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抓住我的胳膊:“上楼!立刻!”她的声音短促如刀,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因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更加惨白的脸。

我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架着拽上楼梯,每一次脚步落在台阶上,腰腹深处的缝合线都像被粗暴地拉扯。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任由冷汗浸透后背。那扇刚刚给予一丝虚假安全感的钢铁之门,在身后隔绝了部分嘶吼,却将更沉重的恐惧和未知死死锁在了门内。

主卧巨大的空间里,夕阳被王文匆匆拉上的厚帆布(还是那些防尘罩)遮挡了大半,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昏暗的光线,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味、消毒水残留的气息,以及我身上伤口散发的淡淡腐败甜腥。尸潮的嘶吼被厚重的玻璃和布帘过滤,变成了沉闷的、永不停歇的背景嗡鸣,如同深海巨兽的心跳,持续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我瘫倒在冰冷的帆布“床铺”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肋骨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腰间的引流袋里,暗红色的液体缓慢滴落,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视野边缘的系统界面幽蓝闪烁,【生命体征评估:重度感染术后恢复期。活动性出血风险:中。败血症风险:高(\\>65%)。指挥点:411\/1000】。那411的数字,在窗外沸腾的尸海映衬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安全屋,成了风暴眼中暂时沉寂的囚笼。而警戒的轮舞,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张鸣的晨钟(08:00 - 14:00):】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顽强地穿透帆布窗帘的缝隙,将主卧内弥漫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时,张鸣的身影已经如同磐石般,凝固在主卧那巨大的落地窗边。他选择的角落极其刁钻,处于房间最深的阴影与窗框形成的夹角,光线几乎无法触及,将他深绿色的丛林数码迷彩作战服完美地融入背景纹理。

他并非站立,而是采用一种极其稳定、近乎融入建筑本身的低姿坐靠。后背紧贴冰冷的墙角,双腿自然屈起,那支加装了粗壮消音器和3-9x40白光瞄准镜的qbU-191精确射手步枪,稳稳地架在屈起的左膝上,粗壮的消音器前端微微探出窗帘那道不足两指宽的缝隙。他的右眼紧贴目镜,脸颊与枪托贴合得严丝合缝,呼吸悠长而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战争废墟中的青铜雕塑,只有镜片后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绝对专注的光芒。

SIt单兵信息终端被他用战术贴带固定在左臂小臂外侧,幽蓝的屏幕光在阴影中极其微弱地亮着。他的右手拇指在触控屏上无声地滑动、点击、放大、标记。屏幕上,高精度的城区GIS地图被不断细化、标注。代表尸群的红色热源信号如同瘟疫的脓疮,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地图的大部分区域,尤其是东、东南方向的主干道,红色浓得几乎化不开。

他的标记精准而高效:

【尸群主流动向】:红色箭头沿着几条主干道,缓慢却坚定地向西北方向蠕动,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黑色铁砂。显然,歼-16消失的方向,成了它们无意识追逐的目标。

【异常聚集点】:几个远离主干道的区域,被标记了闪烁的红点。其中一个在小区西北侧约1.5公里处,一个废弃的大型物流园。SIt的被动红外探测显示那里有超过五十个静止热源集中在一个封闭的仓储建筑内,行为模式异常(无规律移动,长时间静止)。

【潜在威胁路径】:几条相对狭窄、但连接小区与外部主干道的支路和小巷,被用虚线高亮标出。这是尸群可能渗透进来的血管。

【可疑信号(烟柱)】:地图东南边缘,一个极其微弱的、代表热源的橙色小点在SIt边缘一闪而逝,旁边标注着【烟柱?高度低,持续时间短】。张鸣的手指在那片区域反复放大、缩小,似乎在确认信号的真伪和具体位置。

整个上午,他除了极其轻微地调整枪口角度以覆盖不同的观察扇区,以及手指在SIt屏幕上的操作,身体几乎没有其他动作。没有喝水,没有进食,甚至没有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异常稀少。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窗外那沉闷的尸潮嘶吼和SIt屏幕上冰冷的数据流,是他存在的唯一参照。

林悦靠坐在主卧另一侧的墙角,一本从楼下某个次卧床头柜翻出来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实用内科学》摊开在她屈起的膝盖上。书页泛黄卷曲,显然年代久远。她的目光看似落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每隔几分钟,就会无声无息地扫过窗边那个凝固的身影。

她观察着他架枪的姿态——那种超越人体工学极限的稳定,绝非普通训练能达到。她观察着他操作SIt时手指移动的轨迹——快得如同幻影,却每次都能精准地调出所需的信息层级。她观察着他面对窗外那地狱景象时,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的绝对冷静——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种高度理性掌控下的、将一切情绪剥离的专注。

她的指尖,在书页边缘无意识地捻动着,那里夹着一枚冰冷坚硬的黄铜弹壳——dbU-141。每一次目光扫过张鸣那支独特的qbU-191,那枚弹壳似乎就在她指尖变得更加滚烫。

【林悦的午后(14:00 - 18:00):】

下午的阳光带着一种病态的炽白,透过帆布窗帘的缝隙,在主卧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刺眼的光带。空气闷热凝滞,尸潮的嘶吼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被高温蒸腾的倦怠,变得低沉而持续,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林悦接替了张鸣的位置,但没有模仿他那近乎自虐的狙击姿态。她选择站在窗边,身体一半隐藏在厚重的帆布窗帘后,侧对着窗户。这样既能保持对窗外大范围情况的扫视,又能随时关注屋内的动静,尤其是角落里那个持续低烧的伤员。她手中没有拿书,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那个沾着血污的野战笔记本和一支短铅笔。

笔记本上不是医学笔记,而是几道复杂的、关于抗生素组合与败血症代谢路径的公式推算。她眉头紧锁,铅笔尖在纸页上快速划过,时而停顿,时而在某个变量旁重重打上问号。她在为我的伤绞尽脑汁。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是超广谱,但并非万能。引流液的颜色和粘稠度显示深部厌氧菌感染的风险依旧存在,而甲硝唑的缺失是致命的短板。高烧持续消耗着本就不多的能量储备,压缩饼干和小米粥提供的热量杯水车薪…

她的警戒,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冰冷的效率。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极其自然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窗外——重点观察小区围墙的薄弱点、二期工地方向是否有新的动静、以及远处主干道尸群主力的流向。确认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后,视线便迅速落回笔记本上,或者…转向屋内。

张鸣正坐在角落阴影里,用一块沾了少量枪油的软布,极其细致地保养着他的qbU-191。每一个部件的拆解、擦拭、复装,都精准流畅,带着一种对待精密仪器般的虔诚。黄澄澄的dbU-141狙击弹被他一枚枚仔细擦拭,整齐地码放在打开的弹匣旁。

林悦的目光在他手中的弹壳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张上士,dbU-141弹的弹道系数和风偏修正参数,和你之前用的dVp-88普通弹差别不小吧?切换后,归零校准花了多少时间?”她的语气平静,如同在询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装备操作。

张鸣擦拭弹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抬,声音平稳地回答:“报告林首长。dbU-141弹头质量分布更均匀,弹道系数(bc值)更高,受横风影响更小。有效射程内风偏修正量约为dVp-88弹的65%。归零校准…在‘节点’激活后的标准流程内完成,耗时约…”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回忆一个精确的数字,“…7分23秒。在300米距离上建立稳定归零点。”

他的回答精准、专业、无可挑剔,甚至给出了具体的时间数据。但林悦的指尖,在笔记本边缘捻动那枚真实弹壳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7分23秒?在那种所谓的“激活”状态下完成复杂狙击枪的重新归零?这效率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她不再追问,视线转向靠在墙上、气息微弱的我。“陈默,”她的声音转向我,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引流液颜色变浅了吗?腹部胀痛感,和昨天比是加重还是减轻?具体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伤情询问,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精准地探入我混沌的意识。我艰难地集中精神,感受着腰腹间那片持续存在的、如同被钝器反复夯击的闷痛和灼热。“减轻了一些……还……还是暗红……胀痛……差不多……右下腹……连着腰…更明显点…”我嘶哑地回答,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肋骨的痛楚。

“右下腹…”林悦低声重复,铅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眉头锁得更紧。她再次抬头,目光却扫向了刚刚检查完钢板门楼下情况、正走上楼梯的赵建军。“赵班长,”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随意,“去年‘联合利剑’演习,你们旅从弥勒穿插开远时,随队医疗保障是哪家单位负责的?我记得…是联勤保障的医院还是战区直属野战医院?”

赵建军刚踏上二楼平台,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他布满血丝的虎目看向林悦,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很快被疲惫掩盖。“报告林首长,是战区直属第三野战医疗所。他们配属了模块化方舱手术单元,机动性强。”他回答得很快,语气正常。

“第三所?”林悦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我记得他们的所长姓刘?刘振?擅长创伤急救和战场抗感染?”

赵建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是…好像是姓刘。具体名字…记不太清了。当时场面乱,主要是对接他们的医疗参谋。”他的回答带着一丝模糊,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林悦的直视。

林悦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刘振”三个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窗边的张鸣,依旧在沉默地擦拭着他的子弹,仿佛刚才的对话与他毫无关系。

【王文的暮歌(18:00 - 02:00):】

当夕阳最后的余晖将那几道窗帘缝隙染成暗淡的金红,安全屋内的光线迅速变得昏暗时,王文如同上足了发条的闹钟,准时“活”了过来。他从自己小起居室的地铺上一跃而起,深绿色的身影在主卧和楼梯间之间敏捷地穿梭,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试图驱散死寂的活力。

“张哥!换班啦!您歇着!”他走到张鸣身边,声音刻意压低了,但语调依旧带着上扬的朝气。张鸣默默点头,收起擦拭好的弹匣和工具,抱着枪走到角落,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瞬间进入了某种类似休眠的浅度休息状态。

王文则像一只精力过剩的牧羊犬,立刻开始了他的“领地优化”工程。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所有窗户的窗帘是否拉严实,接着跑到楼下,不一会儿抱着几大卷沉重的、在工棚找到的黑色电工胶布跑了上来。

“嘿!首长!看我找到的好东西!”他献宝似的朝我晃了晃胶布,“这玩意儿,又黑又厚!粘性超强!我寻思着,把窗户边上这些漏光的缝儿全给它糊上!保管外面一点光都瞅不见!”说着,他就开始动手,动作麻利地将宽大的黑色电工胶布仔细地贴在窗帘边缘与窗框的缝隙处。很快,那几道恼人的光缝消失了,主卧彻底陷入一片更深的昏暗,只有他打开的一支小手电筒(固定在肩头)发出微弱的光圈。

糊完窗户,他又从工具堆里翻出几圈细如发丝的、近乎透明的鱼线(也是工棚发现的)。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在通往一楼的台阶上,极其小心地布置了几道离地几厘米的绊线。鱼线两端系着几个从废弃玩具上拆下来的小铃铛,被他用胶布固定在两侧墙壁上。“嘿嘿,简易警报!甭管是人还是鬼东西摸上来,保管让它叮当乱响!”他得意地小声嘀咕。

做完这些,他似乎还不过瘾。目光扫过堆在主卧角落、之前被他收集来的各种“物资宝贝”。他走过去,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四方的硬纸盒——是一盒未拆封的乐高。盒子上印着大红色的法拉利FxxK。

王文拿着乐高盒子,犹豫了一下,走到闭目休息的张鸣旁边蹲下,声音压得极低:“张哥?张哥?睡了吗?你看……我找到个这个……以前家里小侄子最爱玩……没当兵前我也爱玩……你说……这城里……还有像他那么大的孩子……活着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迷茫。

张鸣没有睁眼,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仿佛没听见。

王文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拿着乐高盒子走到正在检查我引流袋的林悦身边。“首长……您看这个……”他把盒子递过去。

林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色彩鲜艳的盒子,眉头都没动一下:“塑料制品。高温消毒不彻底可能残留毒素。远离伤员。”她的话像冰水,瞬间浇灭了王文那点小心翼翼的分享欲。

王文缩回手,默默地把盒子放回角落。他脸上那点强撑的活力黯淡了下去,默默地走到窗边林悦刚才的位置,端起191式步枪,开始执行他的警戒任务。只是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

寂静重新笼罩。只有窗外沉闷的尸吼和屋内压抑的呼吸声。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腰间的钝痛持续不断,高热让思维有些昏沉。王文布置铃铛时笨拙而认真的样子,和他拿着乐高盒子时眼中闪过的迷茫,像两根细针,轻轻刺在我心头。在这片绝望的废墟里,他试图抓住的每一点色彩和希望,都脆弱得如同肥皂泡。

“首长…”王文的声音忽然从窗边传来,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沉,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窗外被黑暗吞噬的废墟,“…您说…我妈我爸…他们…在老家…能躲过去吗?我们村…偏…人少…”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份深藏心底的恐惧和思念,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昏暗的空气中。

【赵建军的子夜(02:00 - 06:00):】

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彻底淹没了安全屋。窗外尸潮的嘶吼似乎也在这最深的夜里变得低沉、飘渺,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呓语。只有极远处零星燃烧的火点,如同鬼魅的眼睛,在废墟的轮廓线上明灭不定,投射进屋内微弱而扭曲的光影。

赵建军魁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主卧通往楼梯口的阴影里。他接替了王文的位置。沉重的191式步枪没有端在手中,而是被他横放在盘起的双腿上,粗壮的消音器在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乌光。他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而是微微眯着,如同假寐的头狼,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响——楼下钢板门因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金属呻吟?远处风中传来的异常哨音?甚至是屋内其他人睡眠中不平稳的呼吸节奏?

他的感官在绝对黑暗中被提升到了极致。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心脏缓慢而沉重的搏动声在耳膜内回响。这寂静的守护时刻,也是他梳理一切、权衡生死的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刻。

加固后的钢板门能挡住多少波次的冲击?小区围墙还能撑多久?外面那如同黑色海洋般的尸群,它们的动向规律是什么?张鸣标记的那几个异常聚集点,尤其是那个废弃物流园里五十多个“静止”的热源…是什么?被困的幸存者?还是…更可怕的东西?林悦的怀疑如同毒藤,缠绕在心头。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每一次扫过张鸣,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提问,都像一根根探针,试图撬开那个被“最高机密”包裹的铁壳。陈默的伤…那持续的低热,那暗红色的引流液…抗生素还能撑几天?食物…水…压缩饼干和小米粥的热量,在持续的高消耗下,能坚持多久?下一步…如果必须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该往哪里走?滇东南?那架歼-16的方向?鹿寨基地?路途遥远,遍布死地,以陈默现在的状态…

无数的问题、风险、抉择,如同沉重的磨盘,在他脑海中反复碾压。他缓缓地、无声地站起身,巨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如同幽灵般走下楼梯,来到一层门厅。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焊锡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缓缓抚过那扇厚重钢板门的表面。指尖传来坚硬、冰冷、粗糙的触感,以及白天焊接时留下的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熔接疤痕。这扇门,是他用力量和决心从地狱边缘抢回来的屏障。他用力按了按门板,感受着那纹丝不动的厚重感,又仔细检查了门框边缘新焊上去的角钢支撑和那些粗大的膨胀螺栓,确认没有松动。

接着,他走到那扇被电工胶布彻底封死的窗户旁,侧耳倾听。窗外,尸潮的嘶吼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他拿出SIt终端,屏幕调至最低亮度,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疲惫而坚毅的脸庞。他快速调阅张鸣白天标记的地图信息——尸群主流动向、异常聚集点、潜在威胁路径…尤其是那个闪烁着红点的废弃物流园。他的目光在那片区域停留了很久,眉头紧锁。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堆在工具架上的那个沾满油污的硬壳笔记本——那个在工棚材料堆场发现的、记录着癫狂与恐惧的笔记。他拿了起来,走到窗边仅有的一丝微光下(来自远处燃烧的火点),粗糙的手指翻动着那几页被污渍浸透的纸张。

潦草、扭曲、充满绝望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

“...实验室...东区那个新楼...他们晚上总亮着灯!运进去的东西...用铅箱子!...有生化标识!...”

“...完了!全完了!...它们在撞大门!...月光...它们怕强光吗?...”

“生化标识…铅箱子…”赵建军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虎目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抬头,望向窗外黑暗笼罩的东区方向,那里曾是医院新楼的位置。愤怒、寒意,还有一丝被巨大谜团包裹的无力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将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转身,魁梧的身影重新融入楼梯的阴影,一步一步,无声地踏上台阶。目光扫过主卧内沉睡(或假装沉睡)的众人——角落里靠着墙、呼吸悠长平稳的张鸣;蜷缩在小起居室地铺上、眉头紧锁似乎在做噩梦的王文;靠坐在我旁边墙角、即使闭着眼也仿佛带着冰霜的林悦;还有在帆布垫子上因伤痛和高热而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的我。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守护的责任、战友的安危、未知的威胁、林悦的怀疑、陈默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在这死寂的深夜里,凝成了无声的叹息。

【生存的仪式】

【煮粥时刻:】

每天傍晚,当王文点燃那台单兵固体燃料炉幽蓝色的火焰时,安全屋死寂而冰冷的空气中,总会短暂地注入一丝奇异的、带着微弱生气的暖流。

“噗…”

小小的蓝色火苗舔舐着不锈钢饭盒的底部,发出轻微而稳定的燃烧声。王文像守护圣火的祭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燃料块的燃烧速度,用一把找到的小铁勺缓缓搅动着饭盒里逐渐变得粘稠的液体。水开始发出细密的“咕嘟”声,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带着谷物最原始的、略带焦糊的香气——那是小米在高温下释放出的、属于土地的、朴素的芬芳。

这缕微弱的蒸汽和香气,在这充斥着金属锈味、灰尘味、消毒水味和伤口腐败气息的地狱堡垒里,成了最奢侈的慰藉。它像一根无形的线,短暂地将众人从绝望的泥沼中拉起,拽回到一个关于“活着”的最基本仪式感中。

林悦会准时出现,如同最冷酷的监工。她手里拿着一个从厨房找到的小巧电子秤(电池居然还有电?!),旁边放着一袋拆封的东北大米和一小袋真空包装的小米。

“定量。”她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电子秤的绿色数字在昏暗光线下跳动。她极其精准地称出每人份的大米和小米混合物(约80克干重),倒入王文手中的空碗里。“伤员额外增加20克小米。”她补充道,目光扫过我惨白的脸,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基于卡路里的计算。

王文小心翼翼地接过米,倒进已经翻滚的开水中。他搅动得更勤快了,眼睛紧紧盯着饭盒里翻滚的米粒,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使命。饭盒空间有限,一次只能煮大约三人份的粥,需要分两批。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只有炉火的微光在众人沉默的脸上跳跃。

第一批粥熬好了。浓稠的、黄褐色的米粥在饭盒里冒着微弱的热气。林悦拿起勺子,开始分配。她的动作精准得像在配比化学试剂。赵建军、张鸣、王文,每人分得大半碗。最后,我的碗被递了过来——明显比其他人多出近三分之一,粘稠得几乎能插住勺子。

“首长,您趁热!”王文咽了口唾沫,看着我碗里明显多出不少的粥,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本能的羡慕,但立刻被真诚的关切取代,“多喝点!伤好得快!”

赵建军默默地接过自己的碗,走到窗边阴影里,背对着众人,大口地、几乎是囫囵吞咽起来。滚烫的粥似乎对他毫无影响,每一口都带着补充体能的急切。张鸣则端着碗,回到他常待的角落,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动作依旧沉稳,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

我捧着那碗滚烫的、代表着“特殊照顾”的粥,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这额外的份额,是林悦基于冰冷计算的“医疗资源倾斜”,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手心发慌。在王文那纯然羡慕的目光下,在赵建军沉默的背影前,在张鸣无波无澜的平静中,这份“特殊”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沉重的、被放在火上炙烤般的负担。

我艰难地舀起一勺浓稠滚烫的粥,吹了吹,送入口中。粗糙的米粒摩擦着喉咙,带着淡淡的谷物焦香和若有若无的尘土味。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胃里传来微弱的暖意,却无法驱散身体深处的寒冷和那份沉甸甸的愧疚。这多出来的热量,是用其他人更少的份额换来的。每一口,都像是在啃噬着某种看不见的契约。

【压缩饼干时刻:】

早餐则彻底剥去了所有关于“温暖”的伪装。每人分得一块独立包装的09式军用压缩饼干,和一满瓶盖的清水——那是严格定量的份额,由林悦从锁在厨房岛台下的瓶装水中倒出。

撕开银色的包装袋,露出里面深褐色、坚硬如砖块的饼干。牙齿咬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声。粗糙、干涩、带着浓重的油脂和面粉混合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疯狂吸收着口腔里本就匮乏的唾液。每一次咀嚼都变成了一场艰苦的拉锯战,需要用力地、反复地研磨,才能将那块硬物勉强碾碎。干硬的碎屑刮擦着食道,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配给的那一小瓶盖水,变得比黄金还珍贵。没有人舍得大口喝下。都是小心翼翼地抿一小口,润湿口腔,帮助艰难地咽下噎人的饼干碎块。然后再抿一小口,继续下一轮痛苦的咀嚼。

整个主卧只剩下单调而清晰的咀嚼声。王文吃得最卖力,腮帮子鼓得老高,眉头却紧紧皱着,显然被噎得不轻。赵建军依旧是沉默而快速地消灭食物,仿佛在执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张鸣则慢条斯理,每一次咀嚼都精准地控制着次数,最大限度地利用唾液。林悦小口地咬着饼干,目光低垂,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公式。

我小口地啃着属于我的那块硬砖,腰间的伤口在每一次用力咀嚼时都传来清晰的牵扯痛。干涩的饼干碎屑刮过喉咙,如同砂纸。那瓶盖里微量的水,根本无法缓解喉咙深处的灼烧感。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冰冷的石头。这哪里是进食,分明是维持生命最低限度的、毫无尊严的燃料填充。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对点数(411\/1000)的焦虑——需要更多的点数,才能召唤新的力量,才能获取更多的资源,才能…活下去。

【医疗时刻:】

每天固定的“节目”,如同无法逃避的酷刑,总会在林悦认为最“合适”的时间降临。通常是在午后,光线相对充足的时候。

浓烈的碘伏气味如同无形的触手,率先宣告她的到来。这刺鼻的、带着强烈消毒意味的气息,瞬间就能让我的胃部条件反射般地抽搐起来,腰间的伤口也仿佛提前感知到了痛苦,开始隐隐作痛。

林悦端着不锈钢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镊子、剪刀、纱布、引流袋、注射器、还有那瓶如同死神标签般的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粉针剂。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精准而迅捷,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冷酷效率。

“翻身。侧躺。”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每一次翻身都是一场小型的酷刑。腰腹核心的剧痛,肋骨的摩擦痛,让我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鸣。王文或赵建军会立刻上前帮忙,用巨大的力量稳住我的身体。

冰冷的剪刀尖端探入,剪开固定绷带的胶布。接着,是林悦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极其粗暴地撕开粘连在皮肤和伤口上的旧敷料!

“嘶——!”每一次敷料被撕离,都伴随着皮肉被强行剥离的剧痛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粘连感。冷汗瞬间布满全身。我死死咬住牙关,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钉在暴露的伤口上。那狰狞的创口,边缘皮肤依旧带着紫绀,深处模糊的肌肉组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白色的新生肉芽,周围是顽固的红肿。浓烈的腐败甜腥味弥漫开来。林悦冰冷的手指如同金属探针,极其粗暴地按压创口周围的皮肤,检查有无波动感和新的肿胀。

“引流管在位…引流通畅…颜色暗红…絮状物减少…”她冰冷地宣判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每一次按压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锐痛,都让我几乎昏厥。

接着是冲洗。冰冷的生理盐水被粗暴地注入引流管,巨大的压力瞬间冲入腰腹深处的创腔!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脆弱的内脏和筋膜间疯狂搅动!极致的痛苦让我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发出无法压抑的、野兽般的惨嚎!眼泪混合着汗水疯狂涌出!

“忍着!!”林悦的厉喝如同惊雷,同时用膝盖死死压住我挣扎的身体。

冲洗完毕,新的敷料覆盖,重新加压包扎。绷带被林悦用尽全力狠狠勒紧,施加的压力之大,几乎让我窒息。最后,是注射。锋利的针尖刺入皮肤,冰冷的药液缓缓推入静脉。这短暂的刺痛,在刚才那番地狱般的折磨后,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整个过程,林悦的眼神始终冰冷锐利,如同在操作一件没有生命的器械。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旁边沉默警戒的张鸣,或者刚刚走进来的赵建军,然后极其“自然”地抛出一个问题:

“张鸣,你们特战分队执行敌后渗透任务时,战场急救包里会配备奥硝唑这类针对厌氧菌的强力抗生素吗?”(张鸣的回答是我不是特战只是普通一兵别来问我。)

“赵班长,演习时,如果有队员出现类似陈默这种深度污染伤口,你们野战医疗所的处置流程是优先清创还是优先大剂量抗生素冲击?”(赵建军的回答基于模糊记忆,提及模块化方舱的快速检验能力。)

这些问题,像一把把包裹着消毒纱布的软刀子,每一次都精准地刮擦着那个被“系统”和“最高机密”包裹的核心。而我,在剧痛和虚脱的间隙,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冷汗浸透身下的帆布。每一次医疗时刻的结束,都像是从地狱边缘被暂时拉回,留下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精神上被反复炙烤的烙印。

【我的煎熬:】

我躺在冰冷的帆布上,身体如同一个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骨的摩擦痛和喉咙深处的铁锈味。腰间的钝痛是永不熄灭的余烬,在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咳嗽、甚至每一次心跳时,都顽固地灼烤着神经。高热如同跗骨之蛆,让思维时而昏沉如坠雾中,时而又在剧痛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清晰、锐利到令人发狂。

我是这风暴眼中囚笼里最无用的观察者。一个被伤痛钉死在生存边缘的秘密持有者。

411点。视野边缘那幽蓝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印在意识深处。每一次看到赵建军抚摸那扇厚重的钢板门时眼中流露的疲惫与责任,每一次看到张鸣如同精密机器般执行警戒任务时展现的非人效率,每一次看到王文在分发食物时眼中闪过的纯然关切和偶尔的羡慕,每一次感受到林悦那冰冷手指在伤口上按压时传递的审视与怀疑…这411的数字就变得更加刺眼,更加沉重。

需要点数!需要更多的点数!召唤新的战士,获取更强的力量,找到更多的药品和食物…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每一次剧痛的间隙、在每一次看到林悦因抗生素短缺而紧锁的眉头时,疯狂地啃噬着我的神经。可是,在这座被尸海包围的孤岛里,在钢板门隔绝的囚笼中,我连移动都困难重重,去哪里获取点数?解析?安全屋内的一切都已被“使用”,不再具备解析价值。杀戮?外面的尸海无边无际,但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匮乏,更别说去战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岸。

我看着他们。看着王文用黑色电工胶布仔细封堵最后一丝窗缝时,脸上那种完成了一件大事的满足感;看着他摆弄那个乐高盒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对平凡世界的眷恋和迷茫;看着他偷偷把自己水壶里省下的一小口水倒进煮第二锅粥的饭盒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天真乐观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顽强,让我在感到一丝暖意的同时,心口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他的世界,还相信着种土豆、找种子、家人平安的可能。而我背负的秘密和系统冰冷的数字,却像一块巨石,压碎了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

我看着赵建军。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虎目扫视着众人,如同守护幼崽的头狼;看着他宽厚却疲惫的肩膀扛起所有的决策和压力;看着他深夜里默默检查那扇钢铁之门,抚摸焊疤时眼中的凝重。他是基石,是锚。可这基石正被林悦的怀疑和我这“特定人员”的伤势一点点侵蚀。我看着他,愧疚如同藤蔓缠绕心脏。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他巨大负担的来源。

我看着张鸣。看着他如同雕塑般凝固在窗边阴影里,只有镜片后冰冷的眸光偶尔移动;看着他操作SIt时手指快到出现残影的精准;看着他面对窗外地狱景象时那绝对非人的冷静。他是系统召唤的利刃,是此刻安全的关键,也是林悦怀疑风暴的中心。每一次林悦那看似随意的“医学探讨”或“装备询问”抛向他时,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他的完美应对如同精密的程序,反而加深了那种不真实感。我既依赖他的力量,又恐惧他暴露带来的毁灭。

我看着林悦。看着她冰冷的手指握着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演算着那些我看不懂的医学公式,眉头紧锁;看着她分配食物时精确到克的冷酷;看着她为我处理伤口时,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医者的专注和冰冷的审视。她是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的怀疑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安全屋的每一个角落,随时可能勒紧。我曾试图在她换药后、疼痛稍缓的间隙,嘶哑地问她对城市现状的看法,试图缓和那冰冻三尺的关系。她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丢下一句:“现状?人类文明的停尸间。讨论它,不如省点力气对抗感染。”然后便转身离开。那扇刚刚焊死的钢铁之门,似乎也焊死了她心中任何沟通的可能。

门内门外。门外是沸腾的尸海和无尽的绝望。门内,是冰冷的钢铁,是轮番上演的警戒与生存仪式,是持续不断的伤痛,是深埋心底的怀疑与秘密,是411点如同诅咒般的数字。

我闭上眼,试图在剧痛和高热的眩晕中,抓住一丝关于点数获取的灵光。解析…杀戮…安全屋…二期工地…那个被张鸣标记的、有着五十多个“静止热源”的废弃物流园…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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