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掌心，屏幕上的“货已入库，凌晨两点”已经消失。陈东把它翻过去，面朝下放在桌上。他没动，也没看时间。窗外天色灰白，楼道里的灯还亮着，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已经坐了整夜。
药片吞了两粒，水杯空了，抽屉拉开过一次，又合上。系统界面在意识里静静悬浮，玉简轮廓清晰，积分数字跳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他知道，这笔赃款已经激活，可他没去兑换什么。现在不是时候。
他等的是另一样东西。
六点十七分，手机震了。不是短信，是加密语音推送。来源标记为省委办公厅特殊通道。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陈东同志，沙书记让我转达一句话——‘你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和线索，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声音停顿一秒。
“行动期间，省纪委、公安厅、武警总队将听你协调调度。沙书记说，‘我们会全力支持你。’”
语音结束，自动销毁。
陈东闭眼。再睁时，眼神变了。他伸手打开电脑，输入密钥，调出硬盘中那份名为“待命-01”的文档。文件一打开，光标直接落在标题下方。
他敲下四个字：**行动代号：清源**。
接着新建页面，开始拆解原计划。
第一项，“清源”启动。联系央行反洗钱中心，立即冻结与境外Ip关联的三个一级账户，制造资金链断裂假象。指令设定为即时送达，阅读后三十秒自毁。
第二项，“破心”推进。市纪委两名干部已在医院外待命，七点整以“设备采购合规审查”名义进入科室，重点约谈林晓峰。同步安排财务审计组进驻，封存近半年报销单据。
第三项，“断链”准备就绪。特警支队已完成夜间突袭预案，人员集结在城西训练基地，随时可出发。辖区派出所也将于今晚九点以“消防隐患排查”为由进入汽修店外围勘查，确认内部布局与人员分布。
每一条指令发完，他都在系统界面对应节点打上标记。周志国的状态从“观望期”改为“待接触”，林晓峰变为“施压中”，张海仍为空白，但他知道，只要汽修店被控制，这个人就会暴露。
他没有立刻通知祁同伟。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事，必须在他完全掌握节奏之后才能展开。
电话响了。是侯亮平。
“刚接到消息，你说的那个汽修店，用电记录异常，连续三个月超负荷运行，比同类店面高出两倍。”
“我知道。”陈东说。
“林晓峰今早没进办公室，他在住院部楼下转了二十分钟，最后去了院长室。”
“让他去。”陈东说，“纪委的人已经在里面。”
侯亮平顿了顿：“你要动手了？”
“上面批了。”
“沙书记？”
“是。”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需要我做什么？”
“盯住高育良那边。如果他今天突然召见任何人，立刻告诉我。”
“好。”
挂断后，陈东把系统界面调到最大。玉简投影出整个犯罪网络的实时模拟图。资金流、通讯频次、人员位置，三项数据正在缓慢变动。境外Ip的登录尝试刚刚出现一次，随即中断。对方察觉到了。
他不急。
这种中断只会让他们更慌。真正藏东西的人，最怕的就是安静。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黑色U盘。这是昨天从刘新建名下一家空壳公司的服务器镜像中提取的数据，包含了部分未加密的转账日志。他插进电脑，导入系统，开始比对。
几分钟后，一条新路径浮现。一笔八百万元的资金，通过三家离岸公司中转，最终流入汉东省某市政工程项目的监理账户。付款方署名是“宏远建材”，而这家公司，注册地址就在山水庄园后山。
他记下账号，标记为“关键证据A”。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是特警队长。
“突击组已完成装备检查，热成像设备测试正常，破门工具就位。是否按原计划今晚行动？”
“改时间。”陈东说，“提前到今晚十一点半。”
“为什么？”
“他们会在十点完成交接，账本会拿出来核对。我要人赃并获。”
“明白。”
通话结束，他把行动计划重新排序。所有时间节点向前推移两小时。新的指令逐一发送，接收端全部启用自毁协议。
他坐回椅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从前在公安部开会，领导总说他一敲桌子，就知道有大事要定。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秘书进来送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就走了。是省公安厅的紧急调度令，盖着红章，批准他临时调动全省八个地市的刑侦支援力量。
他扫了一眼，签了字，放回原处。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新一批贪腐资金流动，金额一千二百万元，来源为山水庄园关联企业，积分已累计】。
他没去看具体数字。
这些钱，很快就不属于他们了。
他打开另一个界面，调出汽修店的建筑结构图。这是祁同伟提供的资料里附带的。一层是维修区，二层有个夹层，通往后院的小门被焊死了，但屋顶有通风口，可以垂降。
他标注了三个突入点。
正门由派出所民警带队，以检查消防为由进入；
后巷由特警一组埋伏，防止有人逃跑；
屋顶由突击小队索降，直扑二楼账本存放区。
时间卡死在十一点二十八分。那时店内人员最松懈，监控死角最大。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前。天已经亮了，街上开始有车流。对面大楼的窗户陆续亮起灯光。
他知道，很多人还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
“十一点二十八分，动手。”
然后把纸条压在U盘下面。
手机又震了。是银行反洗钱中心的反馈：三个境外账户已被冻结，对方尝试更换Ip登录两次，失败。系统记录下操作痕迹，包括设备型号和大致地理区域。
他把信息导入系统，生成一份追踪报告。
发给技术组，要求二十四小时内锁定真实登录位置。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伤处还在疼，呼吸深一点就会扯到肌肉。
但他不想吃药了。
他要清醒地等到那一刻。
十分钟后，他睁开眼，打开内线电话，拨通了省纪委值班室。
“我是陈东。请通知李组长，十点整，准时约谈林晓峰。不要给他留退路。”
“明白。”
电话挂断。
他把系统界面切换到最后一页。
【可策反对象·一级】名单上，周志国的名字旁边跳出一条新提示：【目标位置更新：已进入汽修店】。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
然后点开通讯模块，输入一段文字：
“告诉周志国，只要他今晚配合，家人安全，过往不究。”
发送对象：匿名中转信道。
消息发出，无回执。
他知道，有些人只有看到别人倒下，才会知道自己该往哪边站。
他重新打开作战界面，所有模块显示绿色。
“清源”已启动，“破心”正在进行，“断链”进入倒计时。
一切就绪。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凉水，放下。
桌上的U盘闪着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