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但一旦开始动手，往往精准而冷静。
分层稳定之后的第三个周期，命界的信息流忽然发生了变化。
不是封锁。
而是——消声。
那些曾被讨论过的偏轨、异常、高成本路径，并没有被抹除。
它们依旧存在。
只是——
不再被提及。
任务面板的描述开始变得模糊。
记录系统对风险的提示不再具体。
一些本该被明确标注“可行”的路径，只剩下含糊的警示语。
不是谎言。
而是——
不说清楚。
她站在上层观察区，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它在收紧信息源。”
顾长生点头。
“不是阻止选择。”
“是让选择变得更盲。”
她轻轻皱眉。
“这是最危险的方式。”
“不是因为残忍。”
“而是因为——
真正想走的人，反而会走得更孤立。”
顾长生没有反驳。
当信息不透明时，
选择的成本，会被无限放大。
因为你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走过。
命界下层，很快出现了第一批反应。
不是反抗。
不是质疑。
而是——
回缩。
一些原本已经产生动摇的命线，开始重新趋于稳定。
不是因为他们放弃了想法。
而是因为——
他们看不见路了。
“世界赌对了一部分。”
她低声说。
顾长生看向下方。
“但不是全部。”
果然，在信息封锁的阴影下，另一种变化开始出现。
不是公开的讨论。
而是私下的交流。
不是系统记录。
而是口耳相传。
一些原本不起眼的修行者，开始在小范围内交换信息。
哪里曾出现过异常路径。
谁曾成功承受过高成本。
哪些地方，世界的干预会慢半拍。
这些信息，并不完整。
甚至有误差。
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
不是来自世界。
她看见这些细碎的联系时，轻声叹了一口气。
“暗流出来了。”
顾长生点头。
“当明面被封，
地下就会生长。”
世界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命界深处，记录者的气息再次浮现。
这一次，语调明显带上了紧迫感。
——【信息扩散形式转变。】
——【集中封锁效果下降。】
——【建议加强节点监管。】
节点监管，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世界要开始盯人了。”
她低声说。
“不是盯选择，
是盯‘传播者’。”
顾长生的目光微微一冷。
“这一步，
比前面所有的都更危险。”
因为信息的传播者，
往往并不是最强的人。
而是——
最愿意分享的人。
命界下层，很快出现了一个典型的例子。
一名曾私下向他人提及“异常路径存在”的修行者，在接下来的几次行动中，遭遇了明显异常的干扰。
不是致命。
却极其频繁。
原本可控的任务，反复出现小概率事故。
原本顺利的进阶，多次被打断。
他很快意识到——
自己被“注意”了。
不是因为他走了偏轨。
而是因为——
他告诉了别人。
她看到这一幕，轻声说道：
“世界开始把‘知情’本身当成风险。”
顾长生没有说话。
因为这正是世界一贯的做法。
当无法阻止事实，
就控制叙述。
“这样下去，
真正能坚持的人，
会更少。”
她低声说。
顾长生却摇了摇头。
“数量会少。”
“但质量会更高。”
她看向他。
“你觉得这是好事？”
顾长生平静回应：
“世界在逼迫选择变得更严肃。”
“当你愿意承担风险，
不仅是为自己，
还要为‘知道这条路’本身负责。”
她沉默了很久。
“这会让很多人退回去。”
“也会让留下来的人，
再也退不回去。”
顾长生点头。
“是。”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命线，在信息封锁的阴影下，悄然完成了偏移。
那个人，没有通过任何公开记录得知路径。
也没有听任何人的劝说。
他只是在一次失败后，
拒绝了世界递给他的“回到原轨”的机会。
她看到那一幕，轻声说：
“第三个。”
顾长生回应：
“而且，是最危险的那种。”
“因为他几乎是——
盲着走。”
世界的规则，在这一刻明显收紧了一瞬。
不是愤怒。
而是——
警惕。
它终于意识到：
即便封锁信息，
也无法阻止某些人，
在沉默中做出选择。
她低声说了一句：
“长生。”
“嗯。”
“世界开始害怕的，
已经不是异常扩散了。”
顾长生看向命界深处。
“而是——
它不知道下一个，会从哪里出现。”
风在命界中缓慢流动。
看不见。
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