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从来不是只会惩罚。
当它发现,单纯的清算无法终止异常扩散时,
它会选择另一条更温和、也更有效的路径。
——诱导。
诱导的第一步,不是说服。
而是——
提供替代。
命界下层,一种新的运行机制,悄然上线。
没有公告。
没有宣告。
甚至没有明确的规则调整。
只是一些路径,开始变得……
更顺。
不是偏轨。
也不是主轨。
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优化支路”。
走在上面,不需要付出高成本。
不需要承受清算。
甚至不需要真正做出偏离世界的选择。
你只需要——
多努力一点点。
“它在制造缓冲层。”
她低声说。
顾长生点头。
“用来吸纳那些已经动摇,
却不愿意承担极端代价的人。”
这些支路被设计得非常聪明。
它们允许你比原本走得更快一点。
允许你跳过部分冗余流程。
允许你获得“看起来更自由”的体验。
但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不会改变最终归宿。
她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延迟满足。”
“让你感觉自己在选择,
但实际上,
你依然被收进同一个结局。”
顾长生补充了一句:
“而且,它们会被包装成‘成功案例’。”
果然,很快,一些被世界“扶持”的例子开始出现。
那些人并没有被标记。
也没有被清算。
他们通过优化支路,取得了比同龄人更快的进展。
被称赞、被认可、被当成“努力的回报”。
命界的叙事,悄然发生改变。
“不需要冒险,也能成功。”
“不需要偏离,也能前进。”
“极端选择,只会让你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这些话,没有人强迫你相信。
可它们被反复验证、反复展示。
她轻声说:
“这是比恐惧更危险的东西。”
顾长生看向她。
“希望。”
她点头。
“被设计过的希望。”
诱导很快显现效果。
原本处于犹豫状态的命线,开始大量回流。
不是因为他们放弃了选择。
而是因为——
他们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足够好”的替代方案。
“世界在重新定义‘成功’。”
她低声道。
顾长生没有反驳。
“只要成功的定义被控制,
选择的方向,就会被控制。”
命界深处,记录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语气明显平稳了许多。
——【异常扩散速率下降。】
——【诱导方案效果良好。】
——【建议持续优化支路模型。】
她听着这些冷静的判断,神情却并不轻松。
“它以为自己赢回了局面。”
顾长生却摇了摇头。
“只是——
暂时覆盖。”
因为在诱导方案生效的同时,
另一种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那名被清算后仍然前行的幸存者,
并没有被诱导方案吸引。
不是因为他看不见。
而是因为——
他已经无法回到那种‘被安排得刚刚好’的状态。
他知道。
他亲身承受过。
那些“更顺的路”,
在关键时刻,
会把你送回哪里。
她看着那条命线,轻声说:
“对他来说,
替代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长生点头。
“而真正危险的,
是像他这样的人。”
“他们已经付出过代价。”
“诱导,对他们无效。”
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存在,会让诱导显得不够真实。
因为只要对比存在,
就会有人问:
“如果这些支路真的足够,
那他为什么还在另一条路上?”
这个问题,世界无法正面回答。
只能继续——
强化诱导。
更多资源被倾斜到优化支路。
更多话语权被赋予“安全成功者”。
更多叙事被集中在“理性选择”。
世界在试图用数量,压过样本。
她轻声说了一句:
“这是世界最后的温和手段。”
顾长生回应:
“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战争。”
因为这场战争,没有硝烟。
只有——
不断被重新定义的‘好生活’。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命线,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那是一个刚刚接触诱导支路的人。
他走得很顺。
顺到,让他忽然停下。
“为什么……”
他在某个节点前低声自语,“为什么我明明更快了,
却感觉不到之前那种‘自己在走’的感觉?”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
可命线,轻轻晃了一下。
她看见了。
顾长生也看见了。
“诱导,并不是终点。”
她低声说。
“它只是——
筛选出另一批人。”
顾长生看向命界深处。
“真正的问题,是——
当这些人发现替代并不能替代一切的时候。”
“世界,还剩下什么手段。”
风继续吹。
看似温和。
却已经改变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