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走进文学社活动室时,门是半开的。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人低头翻资料,有人在调试投影仪。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桌角。刚打开记录本,就听见前排有人说社长到了。
社长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笔。他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他说了两句话,大家安静下来。
“我下个月要去国外交换。”他说完,屋里没人说话。
有人抬头看着他,有人低头看手机。林小雨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笔尖停在纸面上。
“时间定了,手续都办好了。”社长继续说,“大概要走一年。”
前排一个女生小声问:“那社团怎么办?”
社长没马上回答。他转过身,在白板上写下“交接”两个字。粉笔划过板面的声音有点刺耳。
“我已经想好了。”他说,“接下来的社长,是林小雨。”
林小雨抬起头。
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她。她把手从本子上拿开,指尖有点凉。
“我不行。”她说。
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到了。她站起身,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普通成员,也没组织过什么活动。”
社长看着她,“你写的东西,我一直都在看。”
他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枚金属徽章。上面刻着社团的名字和成立年份,边缘有些磨损。
“你记得樱花树下的留言吗?”他说,“那些话能留下来,是因为有人愿意先写下去。你一直在写,而且写了真实的感受。”
林小雨没动。
社长把徽章别在她的衣领上。动作很轻,但所有人都看见了。
“我不是选最会说话的人当社长。”他说,“我是选最敢说实话的人。”
屋子里静了几秒。
有人开始鼓掌。起初只有零星几下,后来越来越多。没有人停下。
林小雨低头看着胸前的徽章。它贴在布料上,有一点重量。
她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碰到徽章边缘。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会议继续进行。社长讲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还有对外联络的事。林小雨听着,偶尔记下几个名字和日期。
散会前,社长把一叠文件递给她。“这是这学期的计划表,还有上个月的活动总结。你可以先看看。”
她接过文件,纸张很厚,边角整齐。
“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随时问我。”他说,“我在走之前,会把该交接的都交出去。”
林小雨点头。
大家陆续离开。有人经过她身边时说:“加油。”也有人说:“等你安排新活动。”
她坐在原位没动,直到屋里只剩三个人。
社长收拾包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会做好的。”他说。
她没回答。
等他也走了,她才站起来。桌上的记录本还开着,最后一页写着上次朗读会的时间和参与人数。
她合上本子,把文件夹夹在里面,拿起包走出门。
走廊灯光很亮。她走过拐角,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社里的干事小周。
“学姐。”小周跑过来,“刚才忘了告诉你,下周三的例会地点改了,换成二楼东侧的会议室。”
“我知道了。”她说。
“还有……”小周顿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这个决定没问题。你写的那篇文章,很多人都转发了。不只是我们学校,别的地方也有学生看了。”
林小雨看着她。
“所以别觉得自己不行。”小周笑了笑,“我们都等着看你下一步做什么。”
她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回到宿舍楼下,天已经开始暗了。她站在台阶前,伸手摸了摸衣领上的徽章。它还在那里,没有松动。
她走进楼,电梯里遇到同班的女生。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衣领,“你是新社长了?听说了。”
她嗯了一声。
“挺好的。”女生说,“我觉得你合适。”
电梯门开了。她走出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一点。
进屋后她把包放在桌上,先拿出那份文件夹。翻开第一页,是社团章程修订版,下面附着签名名单。她的名字被加在负责人那一栏,字迹是打印的。
她又打开记录本。空白页还有很多。她翻到最后,停住。
那里贴着一张照片——张悦寄来的求婚照。旁边写着一句话:“最好的爱情,是陪你写完所有的故事。”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然后翻到新的一页。
拿起笔,写下第一句:“我们的笔,要继续写下去,写给现在的人,也写给未来的自己。”
写完她停下笔,没有再往下接。
窗外传来铃声,是晚自习结束的信号。楼道里开始有动静,有人开门,有人说话。
她把记录本合上,放到抽屉里。起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干净的校服外套。
换衣服的时候,徽章被带歪了。她用手按了回去。
这一次,没有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