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翼帝国,白木,皇宫。
皇帝的书房内壁炉烧得正旺,宽大的橡木桌案上,静静躺着两封刚刚送达的加急电报。
皇帝先拿起了来自双冕帝国的那封。
电文详细描述了后勤通道被神秘山体阻断以及发现圣殿骑士团遗骸之事,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金狮帝国可能已派遣高阶神职力量直接干预战局的深切忧虑,并紧急请求铁翼方面予以协调或反制。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拿起第二封。
这封电文来自金狮帝国,且以教皇的名义发出。
内容竟是呼吁铁翼帝国“基于共同的信仰与扞卫欧陆文明的责任”,派出高级神职人员,前往某指定坐标,参与“围剿一名极端危险且亵渎神明的东方异教徒”的联合行动。
“呵……”
皇帝发出一声充满讥诮的冷笑。
“如此拙劣的谎言,也想让我入彀?”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
刺啦!
电文被干脆利落地撕成两半,再撕成碎片,随手一扬,纸片便如同雪花一样,落入一旁壁炉熊熊的火舌中。
围剿东方异教徒?
真是把他和整个铁翼帝国的决策层都当成了傻子。
遥远的东方如今深陷泥潭,积贫积弱,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又有何动机来插手万里之外的欧陆战事?
更何况,需要动员全欧教廷的力量去围剿的,得是什么样的存在?东方的上帝么?
可笑至极!
还基于共同信仰?扞卫什么文明?
你们傲慢的把我们指为蛮子的时候,怎么不说共同信仰和文明?
烧掉这份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电诈信息,皇帝重新拿起了双冕帝国的那一份。
这一次,他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这封电报,透露的信息截然不同,也远比金狮那套说辞可信。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金狮帝国,急了!
皇帝起身,踱步到悬挂着战场地图的墙前。
两座血肉磨坊的地名触目惊心。
他一直在为宝贵的有生力量在这里持续流血而心痛焦虑。但现在,来自双冕的情报却仿佛一道穿透迷雾的光。
“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们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吗?”皇帝对着地图,自信断言。
此时的东线,庞大的凛冬帝国确实以数百万士兵的鲜血为代价,将双冕帝国打得奄奄一息,但其自身国内的经济也已濒临崩溃,饥荒蔓延,饿殍遍野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
而西线,僵持的消耗战对任何一方都是放血。
金狮帝国此刻使出神职人员干预这种打破百年默契的盘外招,无论真假,都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在正面战场上,已经感到难以承受的压力,甚至可能到了孤注一掷、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陛下!”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亲卫官快步走入,呈上又一封电报,“新月帝国的紧急密电。”
皇帝精神一振,迅速接过并展开。目光扫过字句,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一阵洪亮、畅快、充满力量的大笑:
“哈!好!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笑声在宽敞的书房里回荡。
电文带来了更确凿的喜讯:
在埃及,一位名为伊莫顿的起义军首领,成功掀起了反抗金狮殖民统治的狂潮。
起义军不仅控制了开罗,更在尼罗河三角洲地带取得稳固优势,正计划南下光复上埃及。
最关键的是,新月帝国的使团已与伊莫顿势力接上头,双方达成战略共识,准备南北夹击,一举歼灭陷在西亚前线的那二十万金狮大军,彻底扭转战局!
“金狮啊金狮。”
皇帝将新月帝国的电报轻轻放在桌案上,与双冕帝国那份并排,“你们在西线的泥潭中挣扎,后院却烽火迭起,腹背受敌……”
西线的僵持、东线的隐患、埃及的叛乱、新月的反扑……这无疑为他刚刚的推测做了最有力的证明。
金狮帝国已经没牌可打了!
“传令总参谋部。”皇帝收敛笑容,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决断,“召开紧急会议。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全线战略!”
……
而在此时,西线战场,着名的绞肉机核心地带。
隆隆的炮火轰鸣声掩盖了地下的掘土声。
两年的白热化战斗,早已耗尽了双方的精锐,目前的填线兵,清一色都是年轻小伙子,有的甚至是学生。
士兵素质下降了,但战事烈度却并未降低,长年累月的炮火洗地,让这个高地被堪堪削平,于是战壕和堡垒只能往更深处挖去。
然后在次日,继续被敌军那上千门密集火炮削平。
今天的战场亦如往常,从早上开始,就是不断呼啸的炮弹从天空掠过,然后落在那满是弹坑和残肢断臂的地面,重新炸出一个新的弹坑。
下午三点,双方不约而同地加快了炮击节奏,四十分钟后,炮击达到最高潮,又过了二十分钟,高卢的炮火停了,而铁翼的火炮却依旧持续了一个小时。
如此充沛的炮击过后,必定是惨烈的冲锋。
炮火停下的那一刻,铁翼突击队纷纷爬出战壕,基层指挥官们则开始用激昂的语调动员。
“我们已经揭开了地狱的帷幕!”
“现在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杀光他们!让大地饮尽他们的鲜血!”
“进攻!”
伴随一声令下,刺耳的哨声同时响起。
一条灰线沿着整个战线漫涌而出,迅速将满目疮痍的大地淹没。
九个小时的炮击,已将高卢士兵们炸的浑浑噩噩,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敌军已经冲到了身前几米的地方。
高卢的防线全面告急,到处都是缺口,灰色的大潮就沿着这些空洞杀了进来,双方立刻用手榴弹和刺刀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个机枪班组在炮击中保存了战斗力,及时架好机枪,枪口喷吐火蛇的一瞬间,大片冲上来的铁翼士兵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但敌人就像无穷无尽一样,空出的位置迅速被如潮水一般的敌军填补上。
然而,强大的机枪火力在这个年代的压制力毋庸置疑。
若不是附近的战线崩溃,让敌军的火焰喷射兵得以在战壕喷吐火焰,这个机枪班组不会这么草率的被攻破。
没过多久,战壕已经满是火焰。
大批士兵在火海中痛苦哀嚎着四散奔逃,铁翼士兵就架起一挺重机枪,从背后扫射惊慌失措的逃跑士兵。
战斗持续到了次日破晓时分,刚刚败退下去的高卢,却突然沿着整个前线发起了连营级规模的反攻……
一寸寸的阵地被反复争夺,反复易手。没人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他们只是听着命令,不断的在反攻、溃退、再反攻之中循环,直至死亡。
又过了两天,双方的士兵和弹药终于耗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各自巩固阵地,挖掘工事,同一时刻,干扰用的炮火再度覆盖。
等到后方的支援到位,又会展开一段新的争夺战。
而在整个不断移动、变化的阵地之下,顾青则机械的挖掘地道,追随着不断变化的战线。
两只纯白大手飞速将土石挖开,推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