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下,田大勇看着自己被他们在胸口戴上大红花。
同他们一起站在聚满人的小院里不断弯腰道谢。
表达着对参与婚礼的人的感激。
正午阳光从小院上空洒下。
透过树荫的光斑照在每个人喜洋洋的脸上。
每桌糖果在太阳的照拂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几个乐手拿着各自的乐器已经蓄势待发。
预敲锣,后打鼓,彩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新娘的到来。
其中一个乐手嘻嘻哈哈的来到田大勇跟前。
举起手上的二胡,表示最后会为他单独演奏一曲。
田大勇笑着表示,只要不是二胡,怎么吹拉弹唱随你。
新婚嫁娶,田大勇觉得自己的内心不该如此平静。
就像要娶的不是自己。
要嫁的也不该是刘晓丽。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发生了逆转……
站在小院,成为人群焦点的自己只觉得身边的人如影,如风。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喜乐响起,乐团敲起鼓,打起锣。
田大勇知道,是刘晓丽下楼了。
高跟鞋一脚一脚地就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随脚步跳动着。
当看见满脸麻子的伴娘扶着自己心爱的人出现在面前时。
这一刻,田大勇忽然觉得一切的疑虑在此消失。
除去一直萦绕在鼻尖的异香挥之不去。
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未来走去。
当田大勇接过刘晓丽的手时,隔壁冰凉的触觉让自己心疼。
都怪这天寒地冻。
暖阳也无法温暖这副身躯。
新娘却只能单薄的穿着几层衣服。
喜乐奏响天地,锣鼓鞭炮齐鸣。
宾客手中的酒杯高举碰撞在一起。
司仪站在小院新搭的简易红布小礼台上,双方父母均不在场。
田大勇接过伴娘递来的交杯酒。
只记得自己的父母在遥远的地方。
不应该缺席这一场重要且相爱的婚礼。
“一敬天地。”
对……
就该这样。
这才是正常的婚礼程序。
田大勇同刘晓丽一起鞠躬朝着天地一拜。
“二敬宾客。”
许是风俗不同。
父母不在场,自然是敬宾客为礼。
对……
就该这样。
田大勇同刘晓丽二度鞠躬朝着礼台下一拜。
“夫妻对敬。”
对……
就该这样。
这才是一场婚礼的正常结束。
幻境中的尖叫都是不存在的。
那只是一场幻觉。
田大勇同刘晓丽面对双方,双手互缠,各送嘴中交杯酒。
酒杯被伴娘送下台,台下的宾客面庞模糊。
田大勇却能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许是自己近视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让老元陪自己去配一副眼镜。
老元?
老*是谁?
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自己连名字都想不起?
不重要了。
刘晓丽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羁绊越来越深。
婚礼才是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田大勇的手拉着刘晓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幸福公寓。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公寓。
之前遇见的都不能叫做幸福。
自己之前……
来过这里吗?
没有。
这是刘晓丽的家乡。
之前怎么会来过。
看来又出现幻觉了,等抽空去医院看看。
或者看看教科书也行。
哎……
又说糊话了。
在众人簇拥之下,田大勇拉着害羞的刘晓丽回到他们的新房。
田大勇懊悔自己没有能力,只能在新房的客厅里摆上一张实木餐桌。
餐桌上摆着两副新添的碗筷。
一切都寓意着新。
卧室里铺陈着一切喜庆的物件。
喜庆的大红色床单,打着喜结的新衣柜。
就连头顶的灯泡都是新换上的。
田大勇和刘晓丽被推搡着送到卧室。
两人背对背坐在一起。
刘晓丽头上的红头纱将她害羞的脸庞遮的严实。
但田大勇却只想去将不知道谁丢进碗里的几根烟头倒进垃圾桶。
新婚日子,碗里怎么能出现如此晦气的东西。
走过去却发现干净的碗里没有烟头。
真是奇怪。
田大勇坐床边,心全系餐桌的碗筷上。
鼻尖的异香靠近床边后逐渐清晰。
变成一股熟悉的清香。
似乎来自某个熟悉的人。
不对。
似乎曾经是在刘晓丽身上闻见过这个味道。
难不成是她换了香水?
为什么今夜的她身上没有这股独属于她的清香。
只有一股陌生的味道?
像什么?
对,像陈腐的尸体。
奇怪……
自己为什么闻得出尸体味?
自己和尸体打过交道吗?
察觉到身体有异样的田大勇低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刘晓丽的手早已抚摸上自己的胸膛。
双手环在自己胸前,玩弄着那朵大红礼花。
“新婚之夜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
【男女通婚为什么会被当成神经病?】
同样的声音,却在田大勇的脑海中说出不同的话。
混杂在一起,让自己几乎无法分辨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但是……
看向自己裤裆的田大勇忽然明白过来,新婚之夜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冷淡了。
因为……在自己国家,同性是不允许扯证的。
田大勇……
郑无忧……
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个地方,在世界上存在吗?
“大勇,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刘晓丽攀附在田大勇的肩头,侧脸朝着耳边淡淡一吹。
肩头的刘晓丽白嫩脸皮开始像一块块墙皮般脱落。
一部分落在田大勇衣服上,一部分砸落在红色床单上,格外亮眼。
环在田大勇胸前的双手瞬间状如枯藤,扭曲变形,指尖锐利的交叉在一起。
田大勇抑制住身体的颤抖,透过头顶新灯泡投射下的阴影看见,身后本该坐在床上并齐的身高。
此刻正在逐渐的弯曲,就算在床上,也依旧高出自己半个身子。
她干枯的头发垂吊在田大勇不太秃的头顶。
随着她的呼吸,扫来扫去。
屋内的景象开始出现交叉重叠。
灯泡不稳定的闪烁了几下,闪烁中黑暗里另一个世界的新房重现在她的眼前。
那个世界的碗里有几根死气沉沉的烟头。
卧室墙角丢着一套大喜床套。
墙上刷着新刮不匀称的腻子。
而隔壁的床脚,放着一双独属于某人的高跟鞋。
当灯泡再度恢复持久的光明时,刘晓丽的声音已经变成另一个音调。
一个完全陌生的音调。
但田大勇还是将那个声音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