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书房内檀香袅袅。
宁战天端坐主位,手里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但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显然心绪不宁。
他对面,坐着一位宫装少女。
正是夏紫涵。
她与宁战天的焦躁截然不同,优哉游哉地端着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室公主的优雅。
“宁叔叔,还在为北境大会的事烦心?”夏紫涵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宁战天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时,那张曾经威严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恨意与屈辱。
“那个逆子……还有夏沧海那个老匹夫!此仇不报,我宁战天誓不为人!”他声音嘶哑。
一想到赵茹被当众踹飞,自己被平北王当狗一样呵斥的场面,他心中的怒火就足以焚尽理智。
“报仇,当然要报。而且,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夏紫涵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诡异纹路的玉符,放在了桌上。
玉符接触桌面,竟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腐蚀着名贵的梨花木。
“这是……”宁战天被玉符吸引了注意力。
“置宁凡于死地的钥匙。”
夏紫涵的手指在玉符上轻轻一点,语气平淡,“我曾派人跟踪过宁凡,他还没参加北境大会前,曾接触过一个潜入大夏的蛮人探子。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宁战天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你的意思是……”
“一个十年前被丢进蛮荒的稚童,凭什么能活下来,还练就一身通天本领?”夏紫涵反问,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宁叔叔,你用‘大义’把他送进去,我们就用‘大义’,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顿了顿,享受着宁战天眼中越来越亮的光芒,才继续说道:
“大夏皇都的恩赐朝会,万众瞩目。届时,我会当众提出与他退婚,理由嘛……就是他勾结蛮族,是我大夏的叛徒!”
“届时,我会把那个蛮人探子带上殿来。”夏紫涵拿起那枚黑色玉符,在宁战天面前晃了晃,“此乃‘控心符’,只要用了它,那个蛮子就会指认宁凡是蛮族安插在大夏的内应,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我大夏皇朝!”
“好!好计策!”
宁战天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叛国之罪!哈哈哈哈!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子,竟是蛮族奸细!这个罪名,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他仿佛已经看到宁凡被千夫所指,被绑在刑场上凌迟处死的画面,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狂热。
“届时,他不仅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更是个千古罪人!我看初火圣地还怎么保他!父皇又会如何看待你们镇北将军府?”夏紫涵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扎在宁战天最兴奋的点上。
“我不仅要他死!我还要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亲手杀了他!”宁战天面容扭曲,状若疯魔。
夏紫涵满意地收回玉符,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宁叔叔,耐心等着吧。大夏恩赐朝会,就是那个宁凡的断头台。”
她的话音刚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九天惊雷在府邸正中央炸开!
整个书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宁战天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道裹挟着无尽杀意与怒火的咆哮,穿透了层层阻隔,如同实质的音浪般狠狠灌入两人耳中!
“宁战天!”
“给老子——滚出来!”
这声音……
宁战天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不可能……
这个声音……这个他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是……
是他爹?!
“宁叔叔?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将军府门口叫嚣?”夏紫涵也被这声巨响和咆哮惊到,秀眉紧蹙。
宁战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书房门口的方向,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他不是死了吗?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在他刚刚定下毒计的时候回来?!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宁战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
更清楚,在那个老头子心里,宁凡那个逆子,比他这个亲儿子、比整个将军府的荣耀都重要!
十年前,就因为送走宁凡,他差点被亲爹活活打死。
现在……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正准备联手外人,用如此恶毒的计策去毁掉宁凡……
宁战天不敢想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将……将军!不……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老将军……他……他回来了!”
亲卫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老将军他一脚……一脚就把府门给踹碎了!现在就在前院……让您……让您滚出去见他!”
这番话,彻底砸碎了宁战天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身子猛地一晃,向后踉跄两步,一屁股撞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夏紫涵看着他这副丢了魂的模样,最初的惊讶过后,眼中反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她站起身,走到宁战天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宁叔叔,回来的,是你父亲,宁镇岳?”
宁战天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我父亲……”
他抬起头,抓住夏紫涵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眼神里再无半点将军威严,只剩下纯粹的慌乱与恐惧。
“他……他最疼的就是宁凡那个小畜生!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他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夏紫涵看着宁战天这副丑态,心里生出一阵鄙夷,但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忽然抬手,将桌上的一只空茶杯重重往地上一摔!
“啪!”
清脆的碎裂声让宁战天浑身一激灵,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慌什么!”
夏紫涵冷喝一声。
她盯着宁战天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告诉我,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失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