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的飞舟之上,一间最为奢华的房间内。
宁镇岳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岳,即便只是静坐,也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恐怖气势。
十年蛮荒血战,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早已凝为实质,只是被他以绝强的修为尽数收敛于体内。
“嗯?”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两道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感受到了飞舟速度的骤然减慢,以及一股熟悉的、属于大夏皇都的磅礴龙气。
到了。
终于到皇都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那苦命的孙儿,即便是宁镇岳这般心如铁石的汉子,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激动和酸楚。
凡儿,我的好孙儿,爷爷来了!
这一次,爷爷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门。
这三天在飞舟上,宁战天那个孽子倒是安分得很,每天都来请安,表现得恭恭敬敬,悔不当初。
但宁镇岳心里跟明镜似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能为了前程和名声,将自己亲生儿子扔进蛮荒绝地十年不闻不问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回来就幡然悔悟?
他不过是在演戏,在拖延时间。
宁镇岳也懒得戳破他,只要能顺利抵达皇都,见到宁凡,一切都好说。
等接回了孙儿,再跟这个孽子,还有那个毒妇赵茹,好好算一算这笔血债!
他走到门口,伸手去推那扇厚重的房门。
“嗯?”
然而,手掌刚一接触到门板,一股无形的、却又坚韧无比的力量便反弹了回来。
房门,纹丝不动。
宁镇岳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再次发力,手臂之上肌肉虬结,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涌动。
“砰!”
一声闷响,房门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打开。
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玄奥符文,在门板之上一闪而过。
“阵法?”
宁镇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何等人物,戎马一生,对阵法虽然不算精通,但见识却非同一般。
这门上,分明是被布下了一座极为高明的困阵!
“宁战天!”
宁镇岳怒吼一声,声音如同炸雷,在小小的房间内回荡。
他抬起手,一拳狠狠地朝着房门砸了过去!
这一拳,他没有动用灵力,纯粹是肉身的力量,但拳风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压缩得发出了刺耳的爆鸣!
“轰——!”
一声惊天巨响!
整艘飞舟都为之剧烈一颤!
然而,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门,在承受了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后,只是疯狂地闪烁着无数玄奥的符文,将所有的力量尽数吸收、化解。
房门,依旧完好无损!
“缚神阵!”
宁镇岳看着那些符文,瞳孔骤然一缩,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从他的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他认出来了!
这是“缚神阵”,一种极其阴毒的上古困阵,专门用来针对神魂与肉身。
一旦被困,即便是天人境的强者,一时半会儿也休想脱困!
而布下这等阵法,需要耗费的资源和时间,绝非小数目!
宁战天那个孽畜,他竟然……他竟然敢算计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头上!
“孽畜!你给老子滚出来!”
宁镇岳状若疯魔,双目赤红,一拳又一拳地疯狂轰击着房门。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如同战鼓一般,在飞舟内部不断响起。
每一拳,都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每一拳,都夹杂着他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会生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畜生!
为了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连亲生父亲都敢囚禁!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窜入宁镇岳的脑海。
今天,是恩赐大会!
宁战天和夏紫涵那个毒妇,在北境丢了那么大的脸,对宁凡恨之入骨。
他们选在这个时候,用“缚神阵”将自己困住……
他们的目标,是凡儿!
他们要在恩赐大会上,在圣皇和文武百官面前,对凡儿下死手!
“啊啊啊——!”
想通了这一点,宁镇岳目眦欲裂,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
一道道血色的煞气,从他体内狂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从地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
“给!我!开!”
宁镇岳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量,再次轰出一拳!
这一拳,凝聚了他十年蛮荒的煞气,凝聚了他此刻所有的怒火和担忧!
拳头之上,甚至浮现出一头由煞气凝聚而成的血色猛虎虚影,仰天咆哮!
“轰隆隆——!”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整艘飞舟都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扇坚不可摧的房门,上面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声响,似乎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然而,最终,光芒还是稳定了下来。
阵法,依旧没有破!
宁镇岳喘着粗气,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
他能感觉到,这个“缚神阵”的力量正在被外界源源不断地补充着。
该死!
宁战天那个孽畜,为了困住自己,当真是下了血本!
“凡儿……我的凡儿……”
宁镇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向顶天立地的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绝望和自责。
都怪我!
都怪我太相信那个孽畜了!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一巴掌拍死他的!
如果……如果凡儿因为我的疏忽,在皇都出了什么事……
宁镇岳不敢再想下去。
他缓缓闭上眼,再次调动起体内的力量。
不行!
我不能放弃!
就算是把这艘飞舟拆了,我也要出去!
凡儿,等爷爷!
一定要等爷爷!
与此同时,飞舟之外的白玉广场上。
宁战天搀扶着“面色苍白”的赵茹,在夏紫涵的带领下,缓缓从飞舟上走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金銮殿前,走向了那无数道汇聚而来的目光中心。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和屈辱。
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疯狂的快意。
宁凡,还有宁镇岳……
今天,就让你们一起,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