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你说本王这眼光,如何?”
平北王夏沧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无声地扇在了宁战天的脸上。
高台之上,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宁战天端着茶杯的手剧烈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溅在他的手背上,烫起一片红痕,他却毫无知觉。
旁边的赵茹,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看着擂台下那道冷漠的身影,又看看身旁丈夫屈辱的神情,心如刀割,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羞辱。
当着北境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被人指着鼻子说:看,你扔掉的垃圾,是我视若珍宝的璞玉。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王爷……慧眼如炬。”宁战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宁某……只是个粗人,眼光自然比不得王爷。”
“哈哈哈哈哈!”
夏沧海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轻蔑。
他就是要这个效果,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镇北将军府做了怎样一桩愚蠢至极的买卖。
而此时擂台上,二人相视而立!
轰!
一股冰蓝色的灵力风暴以夏天阳为中心轰然炸开,狂暴的气流吹得他那一身天龙赤金袍猎猎作响。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与战意。
他死死地盯着缓步走上台的宁凡,双目赤红。
“冰皇镇世印!”
夏天阳咆哮出声,双手在胸前疯狂结印,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周遭的空气温度断崖式下跌,坚硬的黑曜石擂台上,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迅速蔓延开来。
一座高达十丈,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冰印在他头顶凝聚成型。
冰印之上,古老繁复的符文逐一亮起,一股镇压天地、冰封万物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让广场上修为稍弱的弟子牙关打颤,浑身发抖。
“天呐!这是平北王府的镇府绝学!”
“传闻此印一出,命相境强者都要退避三舍!世子竟然已经掌握到如此地步!”
高台之上,连沈弃都微微坐直了身体,其他宗门的宗主更是个个神情凝重。
这一击,已经超出了年轻一辈的范畴。
巨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遮蔽了天光,朝着宁凡的头顶悍然砸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宁凡终于有了动作。
但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抬起拳头。
在全场数百道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注视下,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伸进了腰间的储物袋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要干什么?
下一刻,一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普通黑斧,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碎星。
台下的观众席顿时炸开了锅。
“那是……法宝?”
“他竟然用法宝了?可那不就是一把普通的斧头吗?连点灵光都没有!”
“疯了吧!用一把破斧头去硬撼冰皇镇世印?他以为自己是谁?”
无人能懂。
宁凡单手握着碎星,斧身内部由“九天玄星铁”铸就的亿万星辰光点,在他掌心微微一亮,随即隐去。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太初魂晶。
这夏天阳,不能一招打死。打死了,那位看起来很豪爽的平北王,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交易,还是得做。
也罢。
正好拿他,再试试这新斧头的锋利程度。
宁凡抬起眼,看着那当头砸下的巨大冰印,手臂随意地向上一挥。
那动作,简单得就像一个山中樵夫,对着一截不听话的木头,随手劈了下去。
一斧挥出。
正是《凡薪九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的注视中,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那座足以将一座小山都夷为平地的冰皇印,在接触到那道漆黑斧刃的前一寸,从正中心,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黑线。
黑线迅速蔓延。
紧接着,巨大的冰印就那么分成了两半,切口平滑如镜。
两半冰印擦着宁凡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重重地轰在了擂台后方的护宗大阵光幕上,撞出两圈剧烈无比的能量涟漪。
而擂台中央的宁凡,自始至终,连衣角都未曾飘动分毫。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求天峰顶,落针可闻。
夏天阳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眼角疯狂抽搐。
他死死地盯着宁凡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黑斧,脸上写满了颠覆认知的骇然。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冰皇镇世印!是他耗费了半身灵力才凝聚出的最强杀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把斧头像劈豆腐一样劈开了?!
“我不信!”
夏天阳状若疯魔,再次榨干体内灵力,双手猛地向前一探。
“霜龙爪!”
一只比之前更加庞大,由无数冰霜符文构成的狰狞龙爪撕裂虚空,带着足以捏碎法宝的恐怖力量,朝着宁凡的头颅狠狠抓下!
这一击,比刚才的冰皇印更加凝聚,更加迅猛!
面对这狂暴的第二击,宁凡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又一次,用那种让人看了想吐血的随意姿态,挥出了手中的碎星。
又是一斧。
这一次,高台上的那些宗主级强者看得更清楚了。
那巨大的冰霜龙爪,与之前的冰皇印如出一辙。
漆黑的斧刃,根本没有碰到龙爪的实体。
它只是轻轻划过龙爪前方的虚空,然后,构成龙爪的每一丝灵力结构,就像是被斩断了根基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联系,轰然溃散,化作最纯粹的冰霜灵气,消散在空气中。
“噗——”
夏天阳再也承受不住,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体踉跄着后退几步,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栽倒在地。
他的身体僵住了。
一股比他修炼的任何功法都要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看懂了。
宁凡手中的那柄斧头,斩断的不是他的神通。
而是他神通赖以构成的天地规则!是他引以为傲的平北王府绝学,最底层的术法逻辑!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这是……洞穿规则力量!
擂台上。
宁凡单手持斧,斧尖斜指地面,黑色的斧身不染一丝寒霜。
他抬起眼皮,那双死寂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已经面无人色、斗志全无的夏天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世子还有什么招式?”
“一起使出来吧。”
“我当柴火劈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