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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颠簸中沉默前行,车轮压在化冻后又重新冻结的泥泞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单调而沉重。车厢内,赵重山闭着眼,呼吸渐渐平复,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泄露着他内心远未平息的风暴。

玉门关的血,贺老莽破碎的头颅,小栓子坠崖时撕下的半片衣角,还有同袍枉死在自己人刀下的不甘与冤屈……十七年,不,是更久的岁月,都无法冲刷掉那浸透骨髓的血腥与寒意,以及随之而来、如同跗骨之蛆的恨意。

姜芷的心仍在为那些惨烈的往事抽痛,为他的遭遇感到窒息般的愤怒。但理智告诉她,仅仅一个“镀金”的校尉周坤,哪怕背景再硬,似乎也并非他口中“顶罪隐姓”的全部缘由。那心口的箭伤,那更深一层的、让他选择彻底埋葬“赵重山”这个身份、以“赵大”之名苟活于边陲小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看着他紧闭的眼睑下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追问。揭开旧伤疤是残忍的,可如果那伤疤之下早已化脓,不彻底清理,或许永远无法真正愈合。

就在她踌躇之际,赵重山却自己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倾诉,已耗尽了他大半的气力。

“玉门之后,我被革除军籍,杖责八十,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缓缓说道,没有睁眼,像是在对着虚空讲述,“被扔出军营时,身无分文,只有一身破衣和满身伤痕。无处可去,也无颜回乡。贺老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在边城附近流浪,做些短工,勉强糊口。伤好得七七八八,但心里的坎,过不去。夜里总是惊醒,听见喊杀声,看见血,看见那些死去的弟兄……后来听说,朝廷派了新的经略使,整顿边务,严查玉门失守的罪责。我想,或许……或许能有机会,为死去的弟兄,也为自己,讨个说法。”

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极淡、极苦的笑。“那时候,年轻,天真,总还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天理,有公道。”

“我一路打听着,回到原来大营附近,想找找看有没有侥幸活下来的旧识,或者能接触到上面的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新来的副指挥使巡边,在营门外设了鸣冤鼓,据说允许军卒百姓直陈冤情。”

姜芷的心提了起来。她能想象,当年的他是抱着怎样微茫的希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心,去敲响那面鼓。

“我去了。跪在副指挥使面前,将玉门血战,如何奉命死守,如何力竭失陷,又如何被那周坤污为逃兵、擅杀袍泽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赵重山的声音依旧平淡,可那平淡之下,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副指挥使听着,面沉似水。他问我,有何凭证?我说,幸存的不止我一人,可作人证。他说,人证何在?我说,当时一起被押回的,还有十几人,虽被逐出,应可寻到。他又问,可有物证?我说,玉门关尸骨犹在,守城军械记录或可查验,周校尉斩杀袍民之地,血迹应未全消。”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我,此事他会详查,让我回去等消息。还给了我一点碎银,让我暂且安身。”

听到这里,姜芷非但没有感到希望,反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处理方式,听起来太过……程式化,甚至有些敷衍。

“我等了半个月,没有等来任何消息。再去打听,副指挥使已然离开,巡边去了别处。我心知不妙,却又无计可施。那时节,边地不太平,散兵游勇、盗匪马贼时而出没。我为了活命,也为了寻一条或许能往上递话的路子,经人介绍,进了一家新开的、背景颇深的镖局,从趟子手做起。”

镖局?姜芷微微一怔。这是他镖师生涯的起点?

“那家镖局,名叫‘镇远’。”赵重山吐出这个名字,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憎恶、嘲讽,还有一丝自嘲,“东家姓郑,名显,据说在京城和军中都有路子,生意做得很大,尤其在西北这条线上,黑白两道都给他几分面子。我进去不久,因为身手还算利落,敢打敢拼,很快被提拔为镖师,跟着走一些要紧的镖。”

“日子似乎安稳了些,可心里的刺,从未拔除。我暗中还在留意当年的事,打听周坤的消息,也试图寻找当年一同活下来、又被逐出军营的弟兄。人海茫茫,谈何容易。直到一年多后……”

他停了下来,眉头紧紧锁起,仿佛接下来的回忆,比玉门关的厮杀更加让他痛苦和……难以启齿。

“那次,镖局接了一趟极其紧要的‘暗镖’。”赵重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本能的戒备,即使车厢内只有他们二人,“保的不是货物,是人。一个从京城来的年轻文官,姓柳,据说是奉了密旨,来边地查一桩旧案。具体查什么,我们底下人不知,只知道郑东家亲自交代,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务必确保其平安抵达目的地,再平安送回。”

“一路都很顺利,柳大人虽然年轻,但为人谨慎,并不多话。我们把他安全送到了地方,一处边境军镇。他在那里停留了约莫十日,我们就在外围等候。第十日,他出来了,神色似乎有些凝重,但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启程回返。”

“变故,发生在回程的路上。”赵重山的呼吸又变得粗重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们走的是近道,要穿过一片荒凉的戈壁。就在那里,遇到了伏击。不是马贼,不是流寇……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杀手,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还多。他们目标明确,就是柳大人。”

惨烈的厮杀瞬间爆发。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且个个是好手。“镇远”镖局的镖师伙计虽然也都是刀头舔血之辈,但在对方有组织的围攻下,很快便落了下风,死伤惨重。

“我护在柳大人马车旁边,边打边退。柳大人身边,只有一个他从京城带来的、武功不错的老仆。那老仆拼死抵挡,也受了重伤。眼看我们就要被合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戈壁深处,竟又杀出一小队人马。人数不多,约七八人,但装备精良,行动迅捷如风,直插杀手侧翼。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风霜之色,眼神却锐利如鹰。

“是边军的夜不收!”赵重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当年绝处逢生时的震动与难以置信。夜不收,是边军中最精锐的侦查与突袭部队,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神出鬼没。他们怎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那队夜不收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他们配合默契,悍不畏死,很快将杀手冲得七零八落。杀手见势不妙,唿哨一声,迅速撤退,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镇远”镖局的人已死伤大半,柳大人的老仆也因伤重不治,咽了气。柳大人本人虽未受伤,但脸色惨白,显然受了极大惊吓。

那队夜不收的首领,走到柳大人面前,抱拳行礼,声音沙哑:“末将救驾来迟,请大人恕罪。”他又看向赵重山等寥寥几个幸存的镖师,目光在赵重山脸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他眉骨到颧骨的那道疤痕,眼神几不可查地闪了闪,但并未多问,只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随我等速速离开。”

柳大人惊魂未定,自然听从。赵重山等人护着柳大人的马车,跟着那队夜不收,连夜疾行,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一处偏僻的边军哨所。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众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柳大人被安置休息,夜不收的首领则找上了镖局此行幸存的、职位最高的一个老镖头,以及……赵重山。

在一间简陋的土屋里,那首领屏退左右,只留下老镖头、赵重山和他自己。他再次打量赵重山,目光如电,忽然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在何处从军?玉门关守军,可有一个叫赵重山的队正?”

赵重山心中剧震!玉门关!他怎么会知道玉门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强自镇定,抱拳道:“回将军,小人赵大,曾在边军服役,后因伤退役,并非什么队正。”

那首领盯着他,缓缓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磨损严重的木牌,递到赵重山面前。借着油灯昏黄的光,赵重山看清,那是一块边军的身份腰牌,上面刻着籍贯、姓名,还有……一个模糊的编号。那名字,赫然正是——赵重山。而那块腰牌,是他当年在玉门关突围时,不慎遗失的!

“这腰牌,是我手下弟兄,前几日在追剿一伙流窜的马匪时,从匪首身上搜出来的。”首领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那马匪头子已经招了,腰牌是他们在玉门关外的尸堆里捡的。我查过军籍册,玉门关守军,确有一队正赵重山,于城破后失踪,报的是阵亡。可你,还活着。”

赵重山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没想到,时隔近两年,竟会以这种方式,被人认出,而且是边军中身份特殊的夜不收首领!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现在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将军明鉴,”一旁的老镖头见势不妙,连忙拱手道,“赵大确实曾是小人镖局的镖师,身手了得,为人也仗义,绝非歹人。至于过往,谁还没点……”他想打个圆场。

“老哥不必多言。”首领抬手制止了他,目光依旧锁在赵重山脸上,声音放缓了些,却更显凝重,“赵重山,玉门关力战不屈,最后奉命突围,此事我已知晓。你被周坤所害,污为逃兵,革除军籍,我也略有耳闻。”

赵重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周坤其人,背景复杂,与京城某些势力牵扯颇深。玉门之事,水很深,非你所能想象。”首领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你当日敲响鸣冤鼓,陈情于副指挥使,可对?”

赵重山艰难点头。

“副指挥使并未详查,反而将你的陈情文书,暗中递给了周家。”首领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赵重山耳边,“周家为绝后患,已对你起了杀心。你入‘镇远’镖局,看似巧合,实则未必。郑显此人,与周家素有往来。”

冷汗,瞬间湿透了赵重山的后背。原来,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监视和算计之中?所谓的安稳,不过是随时可能倾覆的假象?

“那今日的伏击……”老镖头也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恐怕,不止是冲着柳大人来的。”首领目光冷冽,“柳大人此次密查的旧案,牵涉甚广,其中或许就与玉门关的某些隐情,甚至与周家有关。对方欲除柳大人而后快,顺带……”他看向赵重山,“将你这‘余孽’一并清除,永绝后患。只是他们没料到,柳大人行事谨慎,暗中向边军求了援,而我,恰好奉命接应。”

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赵重山只觉得头晕目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原来,自己从未真正安全过。原来,那些枉死的袍泽,自己的冤屈,背后还藏着如此深的黑幕和利益勾连!

“我今日点破你身份,并非要拿你问罪。”首领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叹息,“玉门关八千将士的血,不能白流。像你这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更不该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甚至背负污名。柳大人查的案子,或许能为玉门关,为你们,讨回一些公道。但前提是,你必须活着。”

他看着赵重山,眼神锐利如刀:“周家势大,在边军和京城都有耳目。经此一事,无论柳大人查案结果如何,他们都绝不会再容你活在世上。‘赵重山’这个名字,从今日起,你必须彻底抛弃。你不能再回镖局,也不能留在任何他们可能找到你的地方。”

“那我……”赵重山声音干涩,巨大的冲击和得知真相后的茫然,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我会安排。”首领果断道,“柳大人此行,需要一个‘替身’和‘替罪羊’。”

“替身?替罪羊?”赵重山和老镖头都愣住了。

“柳大人查案,触动某些人利益,对方必然反扑。今日伏击失败,他们不会罢休。为保柳大人安全返回京城,也为了麻痹对方,需要有人假扮柳大人,走另一条更危险的路线,吸引追兵。同时,若最终事有不谐,也需要有人,承担下‘护镖不力、致使柳大人遇害’的罪责。”首领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酷,“你,赵重山,已经‘死’在玉门关了。现在的你,是镖师赵大。赵大护镖不利,柳大人‘遇害’,赵大失踪或‘身亡’,合情合理。而真正的柳大人,则可借机金蝉脱壳,悄然返京。”

“这是柳大人的意思?”老镖头颤声问。

“是不得已之计,也是唯一能同时保全柳大人和……给他一条生路的机会。”首领看向赵重山,“假扮柳大人,走诱敌路线,九死一生。但若成功,你可趁机远遁,从此隐姓埋名。柳大人承诺,若他能安然返京,并推动旧案重查,必会为你,为玉门关死难的将士,正名。若失败……”他顿了顿,“‘赵大’已死,世间再无赵重山。你可明白?”

明白?赵重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又瞬间冰凉。他明白了。他成了一个棋子,一个用来吸引火力、必要时可以抛弃的“替身”和“替罪羊”。用他一条本就“已死”的命,去赌一个可能存在的、渺茫的“正名”机会,同时换取柳大人的安全。

屈辱吗?愤怒吗?当然。可他有选择吗?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立刻就会成为周家乃至其背后势力必欲除之的“余孽”,死路一条。按照他们说的做,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一线或许能为弟兄们、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渺茫希望。

“柳大人还说,”首领补充道,语气郑重了些,“此事若成,他欠你一条命,欠玉门关八千英魂一个交代。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偿还。”

赵重山站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土屋里,油灯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拉得很长,很孤单。他想起了贺老莽,想起了小栓子,想起了那些死在玉门关、死在周坤刀下的弟兄们……他们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愤怒,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般的平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清晰地响起:

“好。我答应。”

……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将赵重山从回忆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他睁开眼,对上姜芷泪流满面、写满了震惊、心痛与了然的双眸。

原来是这样。顶罪,隐姓,埋名。不是简单的战败逃亡,而是更深的政治倾轧与阴谋下的牺牲品。他用“赵大”这个身份,背负着“护镖不力、主顾身亡”的污名(至少在外界看来如此),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躲藏在边陲小镇,度过了整整七年。

七年,玉门关的血早已干涸,同袍的尸骨或许已化为尘土。周坤或许已官运亨通,柳大人……那位承诺为他正名的柳大人,后来又如何了?为何直到今日,他依然是“赵大”?为何那些追杀,又卷土重来?

“那位柳大人……”姜芷哽咽着,轻声问,“他后来……”

赵重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了讥诮与疲惫的神色。“我假扮他,走另一条路,果然遇到了更猛烈的截杀。侥幸未死,但也受了重伤,心口那一箭,便是那时留下的。养了半年多,才捡回条命。后来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最后在青石镇落脚。关于柳大人的消息,断断续续听过一些,说他回了京城,似乎也曾上书陈情,但最终……石沉大海。再后来,听说他因‘妄言边事、构陷同僚’,被贬出了京城,去了岭南瘴疠之地,没多久,就病故了。”

病故?姜芷心中一沉。是真正的病故,还是……被灭口?

“至于周坤,”赵重山的声音冷得像冰,“听说他后来攀上了高枝,如今在京城,已是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了。”

所以,承诺成了空谈,正名遥不可及,仇人逍遥法外。而他,背负着污名和旧伤,在边镇苟活,以为岁月能埋葬一切。直到……那些人不肯放过他,直到那支冷箭,再次将他拖回这血腥的漩涡。

“所以,这次要杀你的人,可能就是周坤,或者他背后的人?”姜芷握紧了他的手,那手依旧冰凉。

“或许吧。也可能,是别的,我当年无意中触及,却并不自知的隐秘。”赵重山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重,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玉门关的真相,柳大人所查的旧案,或许牵扯到更大的利益。我活着,对某些人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温柔的歉意和决绝:“阿芷,跟我在一起,便是卷进了这滩浑水。前路凶险,远超你我想象。现在,你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姜芷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泪水还挂在脸上,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火苗,“从你把我从姜家接走,从你为我押上镖旗,从安平出生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别的路了。你在哪里,我和安平的家,就在哪里。是浑水,那就一起趟。是刀山,那就一起闯。”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心口旧伤的位置,隔着厚厚的棉衣,仿佛能感受到那道狰狞疤痕的温度。“你的恨,你的冤,从今往后,也是我的。赵重山,”她第一次,如此清晰、郑重地叫出这个名字,而不是“夫君”或“重山”,“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一起,看着那些该得到报应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赵重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灼烧着他的眼眶。他猛地将姜芷连同她怀里的安平,一起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又在触碰到安平柔软的小身体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

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那气息仿佛有魔力,能稍稍驱散他心底盘踞了十余年的血腥与阴寒。

马车依旧在颠簸前行,前路茫茫,风雪未停。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第23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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