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封锁的第三天，唐笑笑的“就地建厂”计划已经初见成效。
姬无夜筛选出三个最可靠的加盟商——潮生镇的老陈、南湾的赵老板、白石镇的钱夫人。三人都是当地有威望的商人，与深蓝商会合作超过半年，信用记录良好。
“条件谈妥了。”姬无夜在晨会上汇报，“他们提供场地和基础工人，我们出核心设备、技术培训和原料供应。利润分成他们占四成，但必须接受我们的质量管理体系，所有产品统一使用‘深蓝制造’标牌。”
“四成……”唐笑笑飘在会议桌上方，指尖轻点下巴，“可以，但要加上对赌条款——如果年产量达标，额外奖励半成；如果质量抽检合格率低于九成八，分成降回三成半。”
凤青漓快速记录：“这样他们就有动力了。”
“设备呢？”鲁师傅问，“我们的流水线设备只有一套，不够分啊。”
“拆解。”唐笑笑早有方案，“把大型粉碎机留在临渊港总厂，生产核心原料。分厂只做组装和简单加工，核心技术环节集中管控。这样既能控制质量，又能防止技术泄露。”
她转向珊瑚：“海族那边的原料直供渠道，能覆盖这三个港口吗？”
“可以。”珊瑚点头，“姐姐已经安排了三条固定航线，海族战船护航，避开主流商道，不会被船行封锁影响。”
“好。”唐笑笑满意了，“三天后，第一批设备和原料同时发运。姬无夜，你负责潮生镇；青漓，南湾交给你；释心大师，麻烦您去白石镇坐镇——那里民风彪悍，需要您这样的高僧镇场子。”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深海·替身苏醒
培养槽中的液体缓缓排空。
“替身”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和唐笑笑极为相似的眼睛，但瞳孔深处有一丝极淡的灰白，像蒙尘的镜子。她茫然地看着透明的槽壁，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赤裸的身体——皮肤白皙，没有疤痕，胸口嵌着一小块黑色晶体，正随着心跳微微发光。
“我是……谁？”她开口，声音有些生涩。
沧溟站在槽外，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叫唐笑笑，是深蓝商会的创立者，也是我的……合作者。”
“唐笑笑……深蓝商会……”替身重复着这些词语，脑海中浮现出零碎的画面：账本、设计图、发光的珊瑚灯、还有一群人围着自己叫“唐姐姐”。
那些都是沧溟注入的情绪残留带来的“记忆碎片”。
“你之前受了重伤，我救了你。”沧溟继续编织谎言，“现在你恢复了，但记忆有些混乱。没关系，慢慢来。”
他示意手下递上衣物——那是一套和唐笑笑常穿的一模一样的浅蓝色衣裙。替身笨拙地穿上，动作生疏，像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
“走，我带你看看你的‘王国’。”沧溟带着她走到实验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是临渊港和沿海各港口的微缩模型。
“这是深蓝商会目前的势力范围。”沧溟指着沙盘，“但你的手下们……最近不太听话。他们趁你养伤，试图稀释你的权力，甚至想引入新的投资人。”
替身盯着沙盘，脑海中又闪过几个画面：姬无夜在签文件，凤青漓在训斥工人，释心在和陌生人交谈……这些画面被沧溟巧妙地扭曲了，变成了“背叛”的证据。
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们……怎么敢？”替身的声音冷了下来。
“因为利益。”沧溟叹息，“商会做大了，人心就变了。不过没关系，你回来了。我会帮你夺回一切。”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第一个任务。临渊港的‘永昌船行’老板，曾经是你的忠实合作伙伴，但现在他倒向了你的对手。去见他，用你的‘记忆’说服他回头。如果他坚持背叛……”
沧溟递过一个小瓶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把这个滴在他的茶里。他会‘改变主意’的。”
替身接过瓶子，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又有画面闪过——一个胖胖的船行老板，曾经笑着对自己说“唐掌柜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是真实记忆的碎片，但被沧溟重新解读成了“虚伪的承诺”。
“我……明白了。”替身握紧瓶子。
未时·临渊港码头仓库
唐笑笑的灵体时间快到了，她正在做最后的巡视。
第一批运往分厂的设备已经装箱完毕，鲁师傅亲自给每个箱子贴上封印符——那是海族提供的防拆解符文，一旦被强行打开，内部的核心部件会自动熔毁。
“三天后出发。”鲁师傅汇报，“走陆路，虽然慢，但安全。海族那边派了二十个战士伪装成镖师护送。”
“好。”唐笑笑点头，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化，“我回去休息了。下午的供应商会议，按计划进行。”
她化作光点消散。
几乎同时，码头另一侧的茶楼里，“替身”走进了永昌船行老板的雅间。
船行老板姓周，五十多岁，胖胖的，正为拒绝深蓝商会的事头疼——他不想得罪唐笑笑，但沧溟的人给的压力太大了。
看到“唐笑笑”走进来，周老板愣了一下：“唐掌柜？您怎么……亲自来了？”
替身按照沧溟的教导，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周老板，好久不见。我的伤刚好，有些事想当面谈谈。”
她的声音、神态、甚至小动作都和真正的唐笑笑有八九分相似。周老板不疑有他，赶紧请她坐下：“唐掌柜，船行的事实在是……”
“我理解。”替身打断他，脑海中浮现出周老板曾经帮自己运货的画面，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你有你的难处。但我们的合作这么多年，你就真的忍心看深蓝商会被卡住脖子吗？”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周老板动摇了。
替身趁热打铁，说出了一连串只有她和周老板知道的合作细节——那些都是情绪残留里包含的真实记忆。周老板越听越愧疚，最后叹了口气：“唐掌柜，我……我再想想办法。”
“不用想了。”替身忽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灰白，“喝了这杯茶，我们重新开始。”
她亲手倒了茶，指尖微动，小瓶里的液体无声滴入。
周老板毫无察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三息之后，他的眼神变得空洞，然后重新聚焦，露出热情的笑容：“唐掌柜说得对！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怎么能说断就断？船行明天就恢复运输，运费……按老样子，八折！”
替身看着他那张笑脸，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成功了，但又像……做错了什么。
她甩甩头，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申时·望月岛的疑惑
唐笑笑在海洋之泪碎片中休息，但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通过共鸣罗盘连接商会的几个监测点，一切正常：工坊在生产，账房在算账，仓库在发货。但就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祭司，”她传讯给沧澜，“海族有没有那种能感应‘同类存在’的术法？我总觉得……临渊港有另一个‘我’。”
沧澜回复：“有‘灵魂共鸣感应’，但范围有限，而且如果对方刻意隐藏，很难发现。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唐笑笑自己也说不清，“就像照镜子时，觉得镜子里的人动作慢了半拍那种违和感。”
她把这归咎于灵体状态的不稳定，没再多想。
戌时·沧溟的测试
替身回到深海据点，向沧溟汇报了任务。
“做得很好。”沧溟满意地看着周老板被控制后的报告，“现在，测试第二步。”
他拿出一份深蓝商会内部文件——是凤青漓写的《分厂管理草案（初稿）》，上面有很多批注和修改意见。
“这是你的手下写的方案，有很多漏洞。你来看看，如果是你，会怎么改？”
替身接过文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相关知识——那些都是唐笑笑商业思维的碎片。她快速浏览，然后指出几处问题：“成本核算太乐观，忽略了运输损耗；人员培训周期写短了，至少需要延长三成；还有这里——质量控制权不能完全下放，必须保留核心原料的最终检验权。”
她的分析和真正的唐笑笑几乎一模一样。
沧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很好。那么最后一个测试——”
他拍了拍手，两个融合体手下押着一个被绑住的人走进来。那人穿着深蓝商会的工装，看起来是个普通工人，此刻满脸惊恐。
“这是深蓝商会工坊的工人，偷了核心原料出去卖。”沧溟轻描淡写地说，“按商会的规矩，应该怎么处理？”
替身看着那个工人。脑海中闪过画面：自己曾经在工坊训斥一个偷懒的学徒，但最后给了他改过的机会。
“送官。”她听到自己说，“按盗窃罪处理，追回赃物，永不录用。”
“如果他说是家里老母重病，不得已而为之呢？”
替身沉默片刻：“……先核实。如果属实，追回赃物，开除但不起诉，给予三个月的基本生活费。规矩不能破，但人情要讲。”
完美。连这种细节处的权衡，都和唐笑笑的作风一致。
沧溟终于放心了：“可以了。三天后，你会‘正式回归’深蓝商会。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替身点头，但心中那股怪异感又冒了出来。
她看向那个被押走的工人，忽然问：“主人，我真的是唐笑笑吗？”
沧溟笑容不变：“当然。只是你受伤后，有些记忆需要慢慢找回。别多想，去休息吧。”
替身离开了实验室。
沧溟看着她的背影，对融合体手下低声说：“加强‘情感锚定’。给她看更多唐笑笑和商会成员‘亲密互动’的记忆碎片，但要悄悄植入‘这些感情都是利用和欺骗’的暗示。”
他要的不仅是一个外形相似的替身，更是一个坚信自己曾被背叛、现在要复仇的“唐笑笑”。
子时·临渊港的意外收获
深夜，凤青漓在整理分厂计划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密信。
信是通过商会后门的门缝塞进来的，字迹潦草：“小心唐掌柜，她不是一个人。今早在码头茶楼，我看见她和周老板密谈，周老板出来后眼神不对。”
凤青漓心头一紧。
她立刻去找释心。释心用佛魔之力探查后，脸色凝重：“周老板身上有极淡的精神控制痕迹，手法很高明，不是普通侵蚀。”
“那唐姐姐她……”
“未必是真正的唐施主。”释心沉吟，“她今日灵体时间到后直接回了望月岛，按理说不该出现在码头。而且……”他顿了顿，“控制周老板的手法，更像是海族古籍里记载的‘傀儡术’，需要近距离施术。唐施主现在是灵体，很难做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凤青漓立刻传讯望月岛，但唐笑笑已经在温养状态，无法回应。
“等明天早上。”释心做出决定，“如果真有人冒充，一定会露出马脚。我们……做好准备。”
夜更深了。
而在深海，替身躺在特制的床上，脑海中不断闪过记忆碎片：姬无夜递给她热茶，凤青漓抱着她哭，释心为她疗伤……
但每一次温馨的画面后，总有一个声音在低语：“他们在利用你……等你没价值了就会抛弃你……就像上次那样……”
她蜷缩起来，胸口的那块黑色晶体，微微发烫。
“我是唐笑笑。”她对自己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哪怕……要对付那些曾经“背叛”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