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守护了“主人”数千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今天,不过是跟一个闯进来的小虫子打了一架,动静稍微大了一点。
结果,先是被那个小虫子用诡异的磨盘神通压着打,然后又被那个不讲道理的“渊之真灵”,一剑劈成了重伤。
最后,连自己赖以生存的家,都被掀了。
它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委屈的妖兽。
它拖着重伤的身躯,漫无目的地,在虚空瘴中游荡。
现在,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舔舐伤口。
就在这时。
它的脚步,猛地一顿。
那双冰冷的竖瞳,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巨石之后,十几道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正是之前被夏侯吓破了胆,从溶洞中逃出来的那三派联盟的残余修士。
他们虽然逃了出来,但一个个身受重伤,狼狈不堪,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们此刻,正聚在一起,商议着是就此退走,还是再等等看,有没有机会捡点漏。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头,同样狼狈不堪的,庚金龙蜥。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三派修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这头煞星,怎么也跑出来了?
而且,看它这样子,好像……也受了重伤?
万兽谷那壮汉,看到庚金龙蜥身上那道恐怖的剑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它……它这是……被那个怪物,给打伤了?”
“何止是打伤!这伤势……简直是要了它的命啊!”玄符门的羊胡子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名为“贪婪”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便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趁它病,要它命!
那个溶洞里的怪物,他们是万万不敢再惹了。
但是眼前这头重伤垂死的妖兽……
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啊!
“吼?”
庚金龙蜥看着眼前这群,前一刻还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此刻却对着自己,露出了不怀好意目光的蝼蚁,那双冰冷的竖瞳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极度人性化的,疑惑。
这些小虫子,疯了?
疑惑,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当庚金龙蜥感受到那两个元婴后期修士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时,疑惑,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虎落平阳被犬欺!
龙游浅水遭虾戏!
它堂堂领悟了一丝法则道韵,半只脚踏入化神门槛的庚金龙蜥,竟然被一群连它一招都接不下的蝼蚁,给小看了?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屈辱与暴怒的咆哮,从庚金龙蜥的口中炸响!
恐怖的音波,席卷四方,将周围的虚空瘴都吹散了一大片。
然而,这一声咆哮,却明显中气不足,甚至因为它用力过猛,牵动了身上的剑伤,让它的身体,都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幕,落在那三派修士的眼中,无疑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这头畜生,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哈哈哈!它不行了!一起上,宰了它!”
万兽谷的壮汉,第一个按捺不住。
他那条被夏侯随手布下的石墙,震断的手臂,此刻已经用秘法接上,虽然还不太利索,但并不影响他动手。
他怒吼一声,再次催动炼体神通,浑身肌肉虬结,如同一头人形暴龙,朝着庚金龙蜥,猛冲而去!
“诸位,这等天大的机缘,可不能错过了!”
玄符门的羊胡子老者,也是一脸的兴奋。
他双手一扬,数十张各色符箓飞出,化作刀枪剑戟,烈火寒冰,铺天盖地地,砸向庚金龙蜥。
剩下的十余名元婴期修士,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神通,一时间,五光十色的攻击,将那头本就重伤的庚金龙蜥,彻底淹没。
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抢到这头妖兽的致命一击。
“吼!”
庚金龙蜥被这群蝼蚁的围攻,彻底激怒了。
它猛地张开巨口,那颗已经变得有些黯淡的暗金色妖丹,再次浮现。
“嗡——”
妖丹震动,一股无形的锋锐音波,骤然扩散!
“锵——”
然而,这一招,威力比之全盛时期,弱了何止十倍!
那音波,仅仅是击溃了冲在最前面的几道法术,便后继无力,消散在了空中。
而万兽谷壮汉的铁拳,玄符门的符箓,以及赤血盟的血海,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它的身上!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
庚金龙蜥那本就布满裂痕的鳞甲,被炸得四处飞溅,鲜血,第一次,从它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嗷——!”
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力量,轰得连连后退。
“有效果!它真的不行了!加把劲!”
万兽谷的壮汉,见自己的攻击奏效,更是信心爆棚,攻势变得愈发猛烈。
一场惨烈的大战,就在这陨龙渊的外围,彻底爆发。
……
溶洞之内,一片宁静。
夏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沉浸在了对那一道灰色剑意的参悟之中。
他的神魂,如同一叶扁舟,行驶在一片由最纯粹的“剑之道”构成的,无垠的海洋之上。
这片海洋,没有波澜,没有浪花。
有的,只是极致的,纯粹的,锋利的“意”。
这种“意”,凌驾于五行之上,超越了法则,是构成这个世界最本源的规则之一。
夏侯的神魂,在这片海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股无上的意志所同化,所撕碎。
但他依旧在坚持。
因为,在这巨大的压力与危险之中,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好处。
他的神魂,在这股剑意的淬炼之下,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
他对于“剑”的理解,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以往所修习的,无论是混沌剑气,还是其他的剑道神通,与眼前这真正的“剑之道”相比,都如同孩童的涂鸦一般,可笑,而又幼稚。
“剑,不是兵器,不是法术。”
“剑,是一种规则。”
“是斩断,是撕裂,是锋芒,是破灭……”
一个个玄之又玄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又不断地被推翻,重组。
他体内的五行灵力,也在不自觉地,开始模仿那道灰色剑意的运转方式。
一丝丝精纯的庚金之气,被他从灵力中剥离出来,在他的体内,按照一种玄奥的轨迹,不断地压缩,提纯。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月,或许是一年。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