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同光元年五月十七的清晨,晋阳城外旌旗蔽空,数万大军排列齐整,正静静地等候着。
随着几声炮响,八匹高大的骏马拖拽着金顶龙辇自南门徐徐而来。此时,李存义身着金色龙袍,头戴翼善冠,正端坐在龙辇前方的黄罗伞盖之下。
龙辇行至大军跟前,为首的周威带着李昭、王璟若等众将下马相迎。众将来到停稳的龙辇前,单膝跪地,抱拳高呼万岁。随后只听周威朗声说道:“此番臣率领大军出征,必尽忠竭智,荡平敌寇,收复失地,扬我国威!”
李存义闻言微微点头,起身从身旁内侍手中接过御酒,倾入樽中,随后将金樽递给周威,正色说道:“朕将社稷安危托付于将军,望将军执剑先行,奋勇杀敌,早日凯旋而归。届时朕必亲率大军在此相迎,再备美酒,为大军洗去征尘。”
周威双手接过金樽,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樽掷于地上说道:“此番若不能收复失地,臣愿提头来见陛下!”
李存义笑着点头,又亲自斟满两杯酒,递给跟在周威身后的李昭和王璟若,说道:“你二人务必谨遵周副使之令,切不可贪功冒进。尤其是璟若,你初次经历这般大战,万不可依仗自身勇武而冒险行事。”
二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齐声应道:“必不辜负圣恩!”
李存义此时也高举手中酒樽,一饮而尽,高声道:“祝诸君武运昌盛,旗开得胜!”
周威闻言起身,拔出腰间佩剑高呼:“众将士听令,即刻起兵!” 刹那间,号角齐鸣,战鼓擂动,声震天地。数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前行,黄尘滚滚,遮天蔽日,逐渐远去。只余送行的李存义及百官在原地,久久凝视那远去的兵戎之影。
大军日夜兼程,没过几日便抵达石会关外。这日午后,周威召集众将议事。待众人坐定,周威开口说道:“前方即是阴地关,若能迅速突破此关,那么前往沁州便一路平坦。只是大军人数众多,又携带辎重,每日行进不过五十余里。虽然这几日广胜军已经擒获数名梁军的探马,但我唯恐时间一长生变,一旦阴地关有所戒备,从沁州调来兵马,只怕难以迅速攻克。因此我有一计,说与诸位商讨。”
见众将都看向自己,周威停顿片刻,转头看向王璟若说道:“璟若,我知晓你麾下的广胜军训练有素,又擅长急行军。此番攻打阴地关,便由你率领麾下五千人马先行出发,看能否于今夜拿下阴地关。待明日我大军抵达,再直取沁州,如何?”
王璟若微微一愣,但见周威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知晓这几日自己的安排未能瞒过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于是起身说道:“请副使大人放心,天明之前,广胜军的旗号必定飘扬在阴地关城头!”
周威闻言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年轻人,有魄力!既如此,我命李昭率突骑军三千协助你行动。若是情况有变,也可护你大军周全。”
李昭听令出列,与王璟若齐声说道:“得令!”
随后二人出营各自准备。分开之时,李昭笑着说道:“攻城之事我突骑军并不擅长,此次可要全仰仗王将军了。”
王璟若应道:“李将军言重了,你我相互依靠,待我攻破城门,还需突骑军的兄弟迅速穿城而过,切莫放走城中守军。”
李昭此时已接任突骑军都指挥使一职,这也是他首次与王璟若一同出征。虽不知这家伙哪来的信心,但还是应道:“若能破关,定不放一人逃脱。”
王璟若抱拳致谢,随后二人各自分开,回营召集人马出发。
转眼便至子夜时分,阴地关上的守城军士望着城下浓重的暗影,不停地打着哈欠。这时,一名梁军将官走了过来,对着打哈欠的军士踢了一脚,骂道:“把眼睛睁大些,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名军士挨了一脚,却仍是嬉皮笑脸地说道:“这都一年多没见过唐军了,老大您何必如此认真。”
那将官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两日派出去的探马至今未归,也不知是出了何事,还是小心为上。”
那军士笑道:“那群探马仗着自己身手好,哪次出关不是去汾州地界抢掠一番才回来,咱们在此苦苦守城,说不定他们此时正吃香喝辣呢。”
那将官也知晓探马营的那些人自成派系,向来不与守关将士往来。也正如方才所说,每次出关探查,总是要满载而归才回。这次虽说时间久了些,但也不足为奇。于是摇摇头说道:“好好看守城头。” 说罢转身离开。
待那将官走远,一众军士嘟囔着说道:“都是关中守军,咱们却要在此吹风,不如索性睡上一觉。” 说罢转身靠着垛口蹲坐下来。
方才说话的军士在转身时,似乎看到远处树林中有数道身影闪过,于是揉了揉眼睛仔细查看,却只见月光下树影摇曳,哪有半个人影?于是自嘲地笑了笑,也蹲坐下来,背靠城墙,不多时便酣然入睡。
而此时,城下树林中和关旁两侧山岭间,不断有广胜军将士借着树影,悄悄向城下靠近。眼看接近城下,王璟若暗中传令让大军暂停,自己则朝城头张望。只见此时阴地关城头一片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忽明忽暗。
突然,一盏灯笼被风吹灭,王璟若观察许久,也未见有人去点亮,于是传令下去,命大军原地待命,自己则带着百余亲卫向城下摸去。
来到城下,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王璟若转头问道:“关里的兄弟们通知到了吗?”
一旁的钱英答道:“今日我等出发时,便已派人快马加鞭混入关中,想来已经找到前几日入关的兄弟们了。” 王璟若闻言点点头,继续向上观望。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在城墙靠山的阴影处传来两短一长的鸟鸣声,接着便有两根长索从城头扔下。王璟若见状,眼中一亮,当即带着亲卫向那处跑去。
来到城下,王璟若纵身一跃,抓住长索,随着城墙上轻点几下,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城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