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那么点“起床气”,又或许是贾张氏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噜声实在太招人恨的原因……
贾张氏算是倒了大霉了!
“让你打呼噜!让你挤!”
几个女犯人迷迷糊糊中下手也没个轻重,在推搡和拳打脚踢中,也不知是谁狠狠地在那只肥硕的胳膊上跺了一脚。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并不宽敞的监舍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我的手!断了!断了啊!杀人啦!”
贾张氏那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刺破了漆黑的夜!
原本还带着几分困意的女犯人们顿时慌了神,纷纷退开。
只见贾张氏捂着左胳膊在地上疯狂打滚,那胳膊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角度,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而贾张氏那凄厉的惨叫声也很快引来了值班的看守。
看守皱着眉打开铁门,看了一眼满地打滚、冷汗直流的贾张氏,也不敢怠慢。这要是真死在或者残在号子里,也是个麻烦事。
于是,贾张氏被连夜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经过医生的检查和拍片,确诊为左臂尺骨骨折。虽然不算什么要命的大伤,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要复位并打上石膏静养。
这下子,看守所那边犯了难。
继续关着吧?她这胳膊断了,生活不能自理,还得有人伺候,万一再在里面磕着碰着出了意外,看守所还得担责任。
放了吧?刑期还没满。
不过考虑到贾张氏也就是个偷窃未遂加上搞封建迷信,本来也就判了七天拘留,这都过去好几天了……
所里的领导一合计,得,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她办个“保外就医”的手续,让她提前滚蛋,省得在里面还要浪费公家的医疗费和粮食。
就这样,在折腾了大半夜之后,打着厚厚石膏、挂着绷带的贾张氏,被一脚踢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当贾张氏拖着疲惫且伤痛的身躯,一步三挪地回到南锣鼓巷95号大院时,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的大院里,正是早起忙碌的时候。
前院的三大妈正在倒尿盆,中院的水池边围满了洗漱的邻居,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炊烟。
“哎哟!这……这不是贾张氏吗?”
眼尖的三大妈第一个发现了站在垂花门门口的那个凄惨身影。
这一嗓子,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大石头,整个95号大院顿时就轰动了!
“怎么回事?贾张氏不是被抓进去关七天吗?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出来了?”
“嚯!你们快看她的手!那白的是石膏吧?胳膊断了?”
“天哪,这在里面是遭了多大的罪啊?我看她脸都瘦脱相了,全身青紫!”
邻居们一个个端着牙缸、拿着毛巾,也不洗脸了,纷纷围了上来,对着贾张氏指指点点,眼神里有惊讶,有好奇,当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和委屈的贾张氏,一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儿瞬间就回来了。
她在里面被那些狠人欺负得连屁都不敢放,但面对这些平日里被她撒泼惯了的邻居,她可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没见过摔着胳膊的啊?!”
贾张氏用那只完好的右手叉着腰,虽然形象狼狈,但那双三角眼里依旧透着凶光,唾沫星子横飞地骂道:“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吧?大早上的围着老娘看戏呢?滚滚滚!都给老娘滚远点!小心老娘讹死你们!”
她绝口不提自己在里面被打断手的事,只说是“摔着”了,以此来维护她那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邻居们被她这一顿臭骂,虽然心里不爽,但也都知道这老虔婆的难缠,纷纷撇着嘴散开了一些,但嘴里的议论声可没停下。
就在这时,穿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渊端着脸盆走了出来,准备去水池边洗漱。他一出门,就看到了被人围在中间、挂着胳膊还在骂街的贾张氏。
看到贾张氏那打着石膏的左臂和满脸的淤青,林渊嘴角微微上扬,几乎瞬间,他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看守所里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啊。”林渊心里暗笑。
对于贾张氏提前出狱,林渊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快,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毕竟在他看来,这95号大院要是没了贾张氏这号人物,那得少多少乐子啊?
这就好比看戏,丑角下场了,戏也就没那么好看了。
只要她别惹到自己头上,让她在院子里蹦跶蹦跶,给这枯燥的年代增添点笑料,倒也不错。
正在骂人的贾张氏,眼角的余光也瞥见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林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贾张氏那一瞬间,脑子里涌上一股热血,张嘴就想把肚子里酝酿了无数遍的最恶毒的诅咒骂出来。
“小……”
然而,话刚到嘴边,那两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她的目光就对上了林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刹那间,这几天在看守所里挨揍的惨痛记忆,以及入狱前林渊那几记势大力沉的大耳刮子,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尤其是左臂断裂处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
贾张氏后面没说完的字硬生生地被她咽回了肚子里,到了嘴边的脏话变成了一声干涩的咳嗽。
她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竟然不敢再看林渊一眼,灰溜溜地低着头,用那只完好的手捂着脸,快步朝着中院自家屋里钻去。
“哎哟,妈!您怎么回来了?您的手怎么了?”刚出门倒水的秦淮如看到这一幕,惊呼着迎了上去。
贾张氏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把推开秦淮如,钻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句恶狠狠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该死的小畜生……你给老娘等着!明着搞不过你,老娘在暗处也要弄死你!咱们走着瞧!”
林渊看着贾张氏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根本不在意这老虔婆心里在想什么阴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洗漱完毕,林渊回到屋里,给自己弄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配上点爽口的酱菜,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吃饱喝足后,林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从仓库里取出了那把勃朗宁手枪,检查无误后揣进了内兜里,然后这才出了门。
今天他的目的地是红星轧钢厂,但不是为了去采购科坐班,而是要去保卫处办一件正事——持枪证。
虽然在1958年这个特殊的时期,对于枪支的管控远没有后世那么严苛,甚至很多民兵、单位保卫人员都配有枪支,民间也有不少猎枪存在。
但这里毕竟是四九城,是天子脚下,规矩还是有的。
陈大爷送的这把枪虽然是好东西,但如果是个“黑户”,带在身上终究是个隐患。
万一哪天遇到个较真的检查,或者真用了枪却拿不出证件,那也是个麻烦事。
林渊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决定先把手续办全了。
有着王主任丈夫这层关系,再加上采购员这个需要经常下乡、面临一定危险的特殊职业身份,办个持枪证对他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的小事。
迎着清晨的朝阳,林渊心情愉悦地朝着轧钢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