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大事不好了,夫人拿着鞭子过来了!”
平安瞬间寒毛耸立,觉也不睡了,麻溜滚下床底躲藏。
院里的下人唯唯诺诺的,谁也不敢挡了文素的路,一个个在莲心的示意下鱼贯而出。
“啪!”
文素甩了下鞭子,空中发出声响声,不怒自威,“赵进,我数到三!”
“一,二……”
“娘!”
文素冷冷的看着他,身上流着的明明是她的血,可一个赵姓就能让她的孩子带着那个人的冷血。
平安在她的眼神下慌乱无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孩儿知错。”
“你今日这般说到底不过是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你耻于自己奸生子的身份是与不是!”
平安猛的抬起头,眼中含着被冤枉的泪水,“我没有!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软弱无能!”
文素一怔,是她错怪他了,她走过去蹲下身,温柔的替他擦泪,“是娘的错,娘应该问清楚平安才对。”
“放心,娘会处理好这一切,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自家院里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平安咬唇,一脸凶狠,“不,我要亲手动手方能解气,娘教我!”
“好,娘教你。”
……
在陈满眼中就是儿子和自己闹了几天别扭后,就和他一如既往的好了。
他心大的很,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去,丝毫不知道在他面前乖巧可爱的儿子背着他手段稚嫩但狠、准、稳的握住那些人的命脉。
那些家族丑事一曝出去不说伤筋动骨也能让他们脸面尽失。
平安对这些手段如鱼得水,让文素心里一惊,果然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也不知道她这个决定好还是不好。
平安不知道文素的担忧,得意过火时被一时不察,被人拿住把柄递到御前。
皇位换了九皇子登基,他远没有太上皇那般会隐忍,还记恨文素当时反水把令牌交给了他父皇,而不是他。
借着这个机会命人狠狠打了平安十几大板,若不是怕被御史参他欺负这孤儿寡母,他定要了那奸生子的命!
他不方便动手,可不代表其他臣子不方便,隐晦知晓陛下心意的臣子,为了投其所好,可谓是花样百出,就为了取一小儿性命。
接二连三的刺杀毒害,让平安狠狠跌了一个跟头,心里的某颗种子发芽,人一下子就成熟了,与之前的锋芒毕露相比,收敛了许多。
文素为了给平安祈福,跪坐在佛堂前,虔诚跪拜。
当年她退了一步,换来这几年的风平浪静,现如今再退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既已无退路,那便只能杀个底朝天!
母子俩不谋而合,而陈满也只能暗中支持,50的气运值,也够让他们杀个七进七出,登基称帝。
冷清多年的侯府,突然热闹了起来,到底是有先皇赐下的的一品诰命夫人在,一些品位低的根本就不敢拂了她的面子,只能应邀而来。
文素凭借着自己的交际能力混进了京都的交际圈,许是有了斗志,整日穿金戴银,颜色比之从前更甚。
陈满突然就有了危机感,知道那些权贵人家不欢迎他去,便日日出去寻些新鲜玩意儿回来讨夫人欢心,生怕她腻了他去。
文素自然也会忧虑,表面上却一直不动声色,很是享受他的讨好。
直到某日她亲手拔下一根白发,她年长了陈满好几岁,虽然得益于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她容颜未老。
可他却越发的有味道,长相俊美到有时她都会晃神着迷,更别说那些深闺怨妇了。
陈满照常从外面带了枝开得正艳得桃花回来,一进屋,就见人正坐在铜镜前发呆。
他走过去,把那朵垂涎欲滴的桃花插进她发间,“夫人当真是国色天香,一如当年。”
文素回神,在看不太清晰的铜镜里与他对视,“陈满,日后我走了……”
陈满想都没想,“那我就跟着夫人一起去,我说过夫人在哪我就在哪。”
文素转过身,仰头笑着看他,“此话当真?”
陈满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当真,我发誓。”
至于平安,此时谁也想不起他来。
当平安好不容易把越到后期越发昏庸无能的皇帝拉下来,终于自己坐上了皇位。
高兴回府时才知道他娘回外家走亲一时不察竟遭了表舅毒害!
此时正生死不知的被爹带着几队人马赶往江南已隐居山林的神医那,为了不耽误他的大业,众人一直守口如瓶。
此时见事已成,才有人敢透露了口风。
这下被特意留下来稳住平安的莲心整颗心紧紧绷着,不敢松懈半分,眼看已有帝王之气的平安不顾幕僚劝解,要一心赶去江南。
莲心“扑通”一下跪下,“还请陛下三思,此时陛下的大业虽成却隐患重重,这一路赶去江南的路上不知要遭受多少刺杀暗算!”
平安眼中隐约有着泪光,“莲心姑姑连你也要拦我?”
“那可是娘!就算是死,我也要在死之前见我娘和我爹最后一面!”
他闭上眼,隐去眼中的泪,再睁开眼时,眼神霸气侧漏的横扫过跪在他面前的众人,“谁敢再拦我劝我,大可先自行了断!”
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时,听见了有人毫不犹豫的把剑拔出剑鞘。
莲心既感动于平安对小姐的孝心,又怕他以身涉险、不顾自己安危赶往江南。
她想都没想便把开过刃的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奴婢求陛下三思!”
平安脚步蓦然一顿,莲心姑姑是伺候娘的老人,也照料着他长大。
正在两人无声僵持间,平安的贴身侍卫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报信!
“报,陛下,江南来信,江南来信!”
平安本能反应伸出手,却迟疑胆怯的停顿在半空中,见报信的侍卫一脸喜气后,才松了口气敢接过信。
一展开便看见了爹那独一无二潦草的笔迹,看来是爹亲笔写得无疑了。
信中写道:
平安,你这个从小脾气就一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是不是知道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往江南跑?
哎!你别以为你大了,爹就不敢打了你!
我现在非常严肃的告诉你,你娘已经成功解毒,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修养好,才能回京。
在这期间你都得给我好好待在京都,听到没!
你娘说了,如果这次平安好好听话的话,回去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桃李酥!
还有爹也会想你的,乖乖的等我们回去哈。
平安看完,如孩童般又是哭又是笑。
谁也不知道这位日后以武服人的兴武帝在完成大业这具有历史纪念性的这日,想的不是登基后如何开展自己的雄图大业。
而是父母安康,何其有幸。
……
平安登基一十三年后,已有七子三女的他,在这年年初失去了他生命中最为之重要的娘。
他爹若不是还放不下他,恐怕早就在那日跟着娘去了。
战战兢兢的太医跟在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暴君身后,斟酌着,“陛下,太上皇他早就没了心气,心存死志,恐怕……”
“治不了也得给我治!治不好那整个太医院都给我爹陪葬去!”
冷酷无情的帝王一进屋,瞬间有了温情,像是变了个人,他跪在陈满床头。
明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了,此刻伏在陈满的膝头哭得如同刚出生孩童,“爹,再陪陪平安吧。”
陈满喘着粗气,费力的摸了摸平安的头,已经长大了啊,从那么小的婴儿长到比自己还要高大的青壮年。
“平安长大了,怎么还哭鼻子了?”
平安哭哑了声,“爹,平安还小呢。”
陈满眼前渐渐模糊,“平安乖,不要哭,爹没有走,只是提前去陪你娘了,太医院的人对我尽心尽责莫迁怒于他们。”
“平安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就要对得起这天下百姓……平安,要照顾好自己。”
“爹!”
——
后世记载,兴武十三年,兴武帝连失双亲,大恸,亲笔写下祭文哀悼,并下旨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当官任命都要去太上皇、太后墓陵跪拜。
这意味着兴武帝亲手撕下那块遮羞布,将自己不堪的身世公布于天下,甚至强硬的摁下众大臣的头跪他的父母双亲,承认他们之间生死相随的情意。
上行下效,当时社会对女子贞洁烈妇的规训一松再松,一女嫁二夫、一女娶二夫成为习以为常的事,女性地位提升到后代难以匹及的高度。
这也是兴武帝吞并四国,一定天下,功绩再高在那些文人笔下也没什么好话,不传颂不夸赞,甚至于是贬低抹黑的原因,他在极其严苛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下挑战了大多数男性的利益。
时至今日,兴武帝才在史学家们编撰的历史书上得了一个公道,留得清白在人间。
因为父母双亲,背了千年的骂声污名,兴武帝也有一个有趣好笑的称号:史上第一个妈宝男皇帝。
也因此被一众网友喜爱,被称为史上最有种的男人,敢在封建社会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世,就冲这个,在风气越发开放的后世有越来越多的人入坑。
名气大加上热度高,冒出了越来越多根据兴武帝生平改编的电视剧、电影。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兴武帝爹娘的传奇爱情,俗称霸道侯爷夫人狠狠爱轿夫!
在某种意义上一家三口也算是实现了名垂青古,千年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