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出头鸟,也就没了好戏看,众弟子又动了起来。
他们默契的绕过陈满,只当他不存在,和相熟的同门嬉戏、追逐打闹着上山。
只剩下陈满形单影只。
残酷的事实便是如此,单是内门与外门弟子之间的身份就存在着天大的鸿沟,更别说是与杂役弟子了。
在他们眼中,他们就是天,陈满就是地上的泥,连踩一下都怕不小心把鞋弄脏了。
陈满自然也不会想不开到妄图融入他们,他要得不多,只要不当着他的面说一些难听话,他也懒得搭理他们,扫地都比搭理他们有意思多了。
叶轻双下山见到这一幕时,心无端一滞。
旁人的鲜活热闹似乎与他无关,他垂着眉一阶一阶扫过,莫名叫人生出些许怜爱之心来。
“见过大师姐!”
“大师姐好!”
……
叶轻双越过蜂拥而至的人群,最后在他面前的石阶站定,“可是受了委屈?”
陈满这才发现她来了,听见这貌似要替他撑腰出头的话,方才无动于衷的心突然变得酸涩。
他欲言又止,最后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始终没有抬起头看人的眼眸显得格外的没有说服力,叶轻双冷冷横眉扫过不约而同停下想吃瓜看戏的弟子。
众弟子:……,请大师姐明辩是非还他们一个清白公道,他们可真的什么都还没做呢!
瞬间围观的弟子全都一哄而散,都怕被大师姐记了仇。
叶轻双见状更是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些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内门弟子平日里是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
不敢动她的人,不代表不会说,就算不会说,眼神里的轻蔑也能有如实物般刺痛人。
叶轻双向来不是个心善之人,可谁叫陈满现在是她的人了呢,既然人已经是她的,自然要罩着了。
“你…也算是有灵根能修炼的,我可自行做主收你为落雪居的记名弟子,等筑了基再替你寻个长老,做外门弟子去。”
“如何?可愿?”
要按宗门流程走一遍,陈满早就被刷了下来,更别说从是杂役弟子一步登天到记名弟子了,这已是他人求而不得之事,他又怎么会不愿意?
“多谢仙……师姐!”
叶轻双轻笑了一下,也好,是个知足的。
她率先先行了一步,“回吧”
陈满挥舞着扫把,胡乱乱扫一通就当今天要扫的地扫完了,“我来了,师姐!”
回了冰天雪地的落雪居,也无法消除陈满身上的那个兴奋劲,他欢快的跑跳着,活脱脱像是只在雪原上撒欢的雪狼。
缠玉在叶轻双的授意下,化作一道流光,对着陈满疾冲而去!
“缠玉!”
“嘶,疼死了,你怎么还来真的?”
陈满平日里和缠玉打闹惯了,一时不察手臂竟被缠玉剑身一下子抽红,他还以为缠玉是想跟他玩呢,没想到是真的下了狠手!
叶轻双在一旁负手而立,“陈满,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让我瞧瞧你在缠玉剑下能坚持到几招。”
陈满气势如虹的喊了一句,“师姐,那你可就瞧好了吧!”
话音刚落,他转头就被缠玉敲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把愿意舍命陪主人的扫把从储物戒里拿出来,还没对上三招,一人一扫把也就只剩下挨打的份。
缠玉打陈满还算留有分寸,对上扫把一整个狂暴模式,它敲敲敲!哒哒哒!什么东西也敢跟它叫嚣!
再怎么说扫把也是从祖上传到现在的,陈满就算是不想再重操旧业,也不想叫它今天命丧于此。
他立马把扫把严严实实的护在怀中,一边挨打一边哄缠玉,“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剑,可还从来没见过一把剑能像你一样,锐利、锋芒外现,仅是剑光就能杀人于无形!”
敲打的力度渐小,后面一人一剑就跟闹着玩似的,你掏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叶轻双轻阖上眼,常言道朽木可雕,定是她没寻到他的天赋所在,所以…不怪他。
轻轻飘落的雪似乎能察觉到主人的怒气一般,瞬息即变,无数的雪花凝聚在一起,化作狂风飞箭朝着他们射去!
陈满和缠玉顿感不妙,立马安静乖巧下来,丝毫不见刚才的疯玩劲,见叶轻双眼瞥过来,就差立正站直了。
叶轻双气势一敛,飞箭戛然而止。
“挥剑直到竭力为止”
“是!”
……
等叶轻双打完坐,已过了一夜,她心念一动,瞬移到庭外银川树上。
特意拉开和银川树距离的陈满正颤颤巍巍握着缠玉,动作干脆利落,想来已是挥剑了不知几何,已经形成了肌肉本能。
再加上他身上点滴滑动的汗水,无一不证明他有认真执行着她的命令,可用剑比起持之不恒的恒心而言,剑心、剑气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挥出来的剑气太过平和,反而与剑的锐意进取截然相反,想来他不适合当个剑修。
叶轻双说失望也不失望,既然自己教不了他,那只能换个人来教,最紧要的还是要找到与他最为契合的道来,才有资格与他人争上一争。
不知道自己将要过上惨绝人寰修炼生活的陈满还在挥剑,不过这次他挥剑的速度极慢,头也开始一点一点的,身体沉重到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挥最后一次。
一次又一次,直到上下眼皮重重粘合在一起再也睁不开,头终于控制不住的往后一仰,只想睡个天长地久。
叶轻双随手取下银川树上的一片叶子,轻轻一掷,抛过去的瞬间哗的一下变大,准确无误的接住了人。
她跃下树,收回有些萎靡的缠玉,敲了敲它的剑身,“倒是个仗义的”
缠玉委委屈屈的变软,缠住她的腰身,化作普通的腰饰后开始呼呼大睡,任叶轻双怎么唤都一副自己听不见装死的状态。
它实在是累惨了,原来剑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用剑还不懂它,它真的要碎掉了!
叶轻双轻挑了一下眉,这一人一剑的感情可真经不起挑拨。
而另一边变大膨胀得像一张床的树叶接住人后,摇摇晃晃的把人送回房间,飘到了床边,奋力翻起一角,人瞬间咕噜咕噜倒下床。
陈满迷迷糊糊抬起头,勉强睁开一只眼后又闭上,嘴里还嘟囔一声,“我一定是在做梦”后倒头又睡了。
树叶渐渐变小,咻的一下飞回叶轻双身边,在她的手边蹭了蹭。
等她的灵力一收回,又变回了普通的树叶,被风吹着吹着,轻飘飘的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