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笑在黑石部落的日子,就在这种既被收留又被围观、既受感激又被视为异类的微妙氛围中开始了。
林山家的小屋几乎成了部落里最“热闹”的地方。总有人假装路过,探头探脑地想看看那个“一顿饭吃垮一家人”、“碰啥坏啥”的怪力小孩到底长什么样。孩子们更是充满了好奇,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地对着齐天笑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看,就是他!听说他能一拳打退山熊!”
“吹牛的吧?你看他那么瘦,风一吹就倒了!”
“真的!我阿爸是采药队的,他亲眼看到的!”
“那他怎么老是弄坏东西?林薇家的碗都快被他捏没了!”
“谁知道呢,怪胎……”
这些夹杂着好奇、畏惧、怀疑甚至一丝恶意的议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如何能瞒过齐天笑那经过强化的听觉(“六耳”天赋的微弱基础)。他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屋檐下,或者帮林薇做一些极其轻微、无需用力的小活,比如整理药草,但内心的孤独感和格格不入感却愈发强烈。
他努力学习着语言和行为习惯,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但他的食量无法控制,那源自妖兽本体的巨大能量需求,让他每次吃饭都成为一种公开的“表演”和林山家粮食储备的灾难。他对力量的精细控制更是需要漫长的适应过程,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小事故。
这种异常,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部落中一些关键人物的注意。
战士首领雷豹来了好几次。
他通常不和齐天笑多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尤其是在他的手臂、肩膀和腰腹处停留,仿佛在评估一件人形兵器。有时,他会突然让齐天笑去试着举起训练场上不同重量的石锁,美其名曰“看看伤好了没”。
齐天笑不明所以,但本着少惹麻烦的态度,每次都只举起比普通孩子稍重一点的石锁就装作吃力地放下。但雷豹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让齐天笑知道,对方根本不信他只有这点力气。
“小子,”有一次,雷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藏着掖着没意思。力量就是力量,是部落生存的保障。好好想想,你这身力气,该怎么用在对的地方。”他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也透露出一丝招揽和利用的意味。这让齐天笑感到有些不舒服,只能含糊地点头。
而与雷豹的公开关注不同,另一种情绪则在暗处滋生。
副首领的儿子阿虎,一个十五六岁、仗着父亲权势在部落里横行霸道、自以为是的少年,就对齐天笑充满了莫名的嫉妒和排斥。
阿虎自诩为部落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自封的),早已习惯了被众人关注,尤其是林薇那丫头崇拜的目光(他自己认为的)。可现在,所有人的话题中心都变成了那个来历不明、哑巴似的臭小子!什么一拳打退山熊?肯定是林山队长为了面子编出来的故事!说不定那山熊本来就受了重伤,被这小子捡了便宜!
更让他不爽的是,林薇那丫头整天围着那小子转,教他说话,帮他解围,笑得那么开心!
一种自己被抢了风头、甚至被“偷”了什么东西的扭曲嫉妒心,在阿虎心中蔓延。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被林山和祭司默许收留的齐天笑,但却开始煽动部落里其他一些同样看不惯“外来者”或者单纯是蠢笨的少年。
“喂,你们看见没?那小子拽得很呢,雷豹教头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
“听说他吃的粮食,都是从大家嘴里省出来的,林山队长家都快被他吃穷了!”
“谁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十万大山里古怪东西多了去了,万一……”
阴冷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开始在一些角落里流传。
齐天笑偶尔能捕捉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尤其是那个叫阿虎的少年,看他的眼神就像毒蛇一样。但他初来乍到,语言还不完全通畅,只能暗自警惕,尽量避开那些人。
林薇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她气鼓鼓地想去争论,却被齐天笑拉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只想安稳地待下去,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天,齐天笑跟着林薇去部落中心的广场,看战士们日常训练。许多部落的孩子也在旁边模仿、嬉闹。
阿虎带着几个跟班,故意晃到齐天笑附近,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小英雄吗?怎么,光看着有什么意思?不去试试?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只能捏捏碗筷吧?”
他的几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周围训练的战士和玩耍的孩子们都看了过来,目光集中在齐天笑身上。
林薇气得小脸通红:“阿虎哥!你胡说八道什么!”
齐天笑皱紧了眉头,他听懂了对方的嘲讽。他不想惹事,拉着林薇的手想离开。
阿虎却以为他怕了,得意洋洋地跨出一步,故意用肩膀重重地撞向齐天笑:“怎么?哑巴了?还是被我说中了,就是个没用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他肩膀撞上齐天笑的瞬间,齐天笑身体本能地微微一沉,稳如磐石。阿虎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反而被震得肩膀生疼,踉跄了一下,差点出丑。
这一下,阿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周围响起了几声压抑的嗤笑。
恼羞成怒之下,阿虎彻底忘了顾忌,低吼一声:“找死!”竟然挥拳就朝着齐天笑的面门打来!他多少练过几年玄气,这一拳带着微弱的气流,力道远超普通少年。
“不要!”林薇惊叫!
齐天笑眼神一冷,他一直忍耐,不代表他会任人欺凌。面对打来的拳头,他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格挡甚至反击……
一场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