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阅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林晓语把最后一袋薯片撕开时,夏棠正举着手机怼到她脸上。屏幕里是校园论坛的热帖,标题红得扎眼——《今晚猎户座流星雨,最佳观测点竟是女生宿舍天台?》

“看看看,”夏棠涂着镜面唇釉的嘴唇亮晶晶的,“隔壁计算机系都在组队去天台了,咱们302不能输。”

温软抱着速写本从床上探出头,笔尖还沾着铅灰:“可是天台门不是锁着吗?”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尾音总带着点不确定的颤。

苏清沅推了推眼镜,刚合上《社会心理学》:“上周三我看见宿管阿姨拿钥匙开过早门,钥匙应该在值班室抽屉里,第三格,带蓝布套的那个。”

林晓语“咔”地咬碎薯片:“学霸就是不一样,偷钥匙都偷得有理有据。”

苏清沅斜她一眼:“是‘借’。而且根据宿管阿姨的排班表,现在她在楼下值班室追剧,我们有七分钟窗口期。”

十分钟后,302宿舍四人挤在天台入口。夏棠踩着细高跟凉鞋,居然还能灵活地踩着管道爬上门框,伸手够到门顶的小窗——苏清沅说宿管阿姨总把备用钥匙藏在那儿。

“拿到了!”夏棠跳下来,钥匙串在指尖转了个圈。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脆,像把寂静敲出了个小口子。

天台风很大,吹得温软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林晓语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外套上还带着薯片味。远处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灭了,只剩天边泛着淡紫的光,星星稀稀拉拉地缀着。

“还有三分钟流星雨就来了,”夏棠打开手机倒计时,突然戳了戳温软的速写本,“你画什么呢?”

温软把本子往怀里收了收,小声说:“画天台的栏杆,还有……你们的影子。”

苏清沅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金属面:“其实流星雨本质是流星体进入地球大气层的摩擦发光现象,许愿是典型的仪式感心理投射。”

“苏大学霸!”林晓语伸手去捂她的嘴,“浪漫点会死啊!”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银线。不是细碎的流星,是道拖着长尾的光,亮得能看清空气里的尘埃。它没像预期那样划过夜空,反而越来越近,带着嗡鸣坠下来——方向正好是她们头顶。

“跑!”苏清沅反应最快,拽着离得最近的林晓语往楼梯口退。

夏棠尖叫着抱住温软蹲下。光团砸在天台中央的水箱上,没爆炸,却漾开一层淡金色的雾。雾像有生命似的漫过来,林晓语闻到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紧接着膝盖一软,视线里的夏棠和温软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她最后听见的是苏清沅的声音,比平时急了半拍:“别碰那团雾——”

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不是檀香,是潮湿的草木气。

林晓语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铺着粗布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的被子缝着磨得发亮的补丁。窗外有鸟叫,不是学校里的麻雀,是种清亮又陌生的啼声。

“醒了?”

夏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哭腔。林晓语转头看见她坐在木凳上,镜面唇釉早就花了,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个灰扑扑的锦囊——那是她昨天刚买的,上面绣着“逢考必过”。

“这是哪儿啊?”温软缩在墙角,速写本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眶红得像兔子,“我的笔……我的铅笔都断了。”

苏清沅站在窗边,背影挺得笔直。她转头时,林晓语才发现她眼镜没了,平日里总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格外清亮,却带着点冷:“我们可能不在学校了。”

她指着窗外。不是熟悉的香樟树,是成片的青瓦屋顶,远处有飞檐翘角,像古画上裁下来的。更远处的城墙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墙头上甚至有穿着灰衣的人来回走——那服饰,怎么看都像古装剧里的卫兵。

夏棠突然尖叫一声,从锦囊里倒出个东西。是颗纽扣,昨天林晓语牛仔裤上掉的,她随手塞给夏棠收着。可现在纽扣躺在夏棠手心,竟泛着和昨晚那团雾一样的淡金光。

“这颗纽扣……”夏棠声音发颤,“刚才我摸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个声音,说什么‘寄身者需寻对应契子’。”

温软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她翻开速写本,最后一页原本画着天台栏杆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几行淡金色的小字,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大靖启元十七年,长安城西市,温家布庄。”

苏清沅走过去,指尖轻轻点在那行字上。她的指尖刚落下,温软的速写本突然泛起微光,另一行字慢慢显出来,是苏清沅的字迹:“布政使苏府,三小姐苏清沅。”

林晓语和夏棠同时凑过去。下一秒,林晓语的牛仔外套口袋里,那半袋没吃完的薯片包装突然鼓了鼓,袋面上浮现出她的字迹:“平康坊林记茶馆,掌柜之女林晓语。”

夏棠急得去翻自己的化妆包,口红、粉饼都没反应,直到她摸到那支刚拆封的眉笔——笔杆上浮现出一行漂亮的瘦金体,是她平时练的字体:“教坊司夏姬之女,夏棠。”

“所以我们是……穿越了?”林晓语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什么,“那我们现在是谁?这些名字……是我们在这儿的身份?”

苏清沅把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温软的字提到了温家布庄,应该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夏棠的教坊司听起来不太妙,林记茶馆像平民身份,苏府听起来最稳妥。”她顿了顿,看向温软,“你刚才摸纽扣时,还有别的感觉吗?”

温软摇摇头,又突然点头:“好像……知道布庄的后门在哪,还知道老板娘今天要进一批苏绣。”

夏棠突然抓住苏清沅的胳膊,镜面唇釉早就花了,眼下却亮起来:“清沅,你是布政使家的小姐?那是不是能住大房子?有丫鬟伺候?”

“先确定处境。”苏清沅掰开她的手,语气冷静,“温软现在的身份最安全,我们先以她的朋友身份留在布庄,再打听另外几个身份的情况。”

林晓语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牛仔外套:“我的外套!”外套肩膀处不知何时多了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她自己平时缝东西的手艺。

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温软把速写本抱在怀里,指腹蹭过那行“温家布庄”,突然轻声说:“别怕,我们四个还在一起呢。”

她声音依旧很轻,可这次林晓语听着,心里那点慌竟真的淡了些。

温家布庄比她们想象的小。前店后宅,柜台后摆着成匹的棉布,角落里堆着待染的素纱,空气里飘着草木染的淡香。老板娘是个圆脸妇人,看见温软时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沉下去:“软软,你可算醒了,昨天在染坊晕过去,可把娘吓坏了。”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温软,是布庄的小女儿,平时帮着画花样,前几天染坊试新染料,她闻了些刺激性的气味,竟一睡不醒——再睁眼,就换成了来自21世纪的温软。

“这几位是?”老板娘看向林晓语三人时,眼神里带着警惕。

苏清沅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我们是温软的同窗,前些日子回乡省亲,顺路来探望她。”她语气平稳,眼神坦荡,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老板娘果然松了些戒心,絮絮叨叨地去后厨端粥。林晓语趁机拽了拽苏清沅的袖子:“你怎么知道该这么说?”

“刚才进门前我看见柜台上有本《女诫》,旁边压着张字条,是温软的字迹,写着‘明日卯时习字’。”苏清沅压低声音,“原主应该在读书,说同窗最稳妥。”

夏棠正对着柜台的铜镜打量自己,突然“嘶”了一声:“我的皮肤!这里的水是不是有问题?居然起干纹了!”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支润唇膏,刚要涂,又赶紧收起来——这包装在这儿也太扎眼了。

温软翻开原主的花样簿,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画着缠枝莲、并蒂莲,线条工整却少了点灵气。她下意识地拿起毛笔,沾了点清水在桌面上画——画的是302宿舍的阳台,晾着四件不同颜色的t恤,被风吹得鼓鼓的。

“软软画的这是什么?”老板娘端着粥出来,看见桌面的水渍图案,愣了愣。

温软脸一红,赶紧用袖子去擦:“没、没什么,随便画的。”

林晓语突然指着图案:“这是我们家乡的新花样,叫‘风荷’,您看这线条多灵动,要是绣在素纱上,肯定好看。”她瞎掰的本事向来一流,说着眼珠一转,“不如让温软试试?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板娘半信半疑,却还是找了块素纱过来。温软握着毛笔的手有点抖——她在现代画惯了铅笔,毛笔还是头回碰。可笔尖触到纱面时,心里突然有了点奇妙的感觉,好像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帮她。

她慢慢画下去,没画传统纹样,画的是她们宿舍楼下的香樟树,枝桠上栖着只小麻雀,爪子抓着根刚抽芽的枝。线条比铅笔软,却带着种鲜活的气。

“这……”老板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风铃叮铃响了。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少年走进来,腰间系着块玉佩,看着像个读书人。他目光扫过柜台,最后落在温软画的纱面上,脚步顿了顿。

“周公子来了。”老板娘赶紧迎上去,语气比刚才热络,“今天要些什么布?”

少年没答话,径直走到柜台前,指尖轻轻点在纱面上的麻雀:“这花样是何人所画?”他声音清润,像山涧的水,落在心上凉凉的。

温软的脸“腾”地红了,往林晓语身后缩了缩。林晓语把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是我朋友画的,怎么了?”

少年抬眼看向她,眉骨很清,眼睛像浸在水里的墨石。他没在意林晓语的戒备,只对老板娘说:“这匹纱我要了。另外,下次有新花样,可否先给我看看?”

老板娘喜出望外,赶紧打包。少年付了钱,临走前又看了温软一眼,那目光很轻,像风拂过水面,没留下痕迹,却让温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后,夏棠才捂着心口呼气:“我的天,这颜值,比咱们学校校草还能打。”

苏清沅却在看少年留下的铜钱,突然道:“他用的是官铸钱,成色比市面上的好。而且刚才他腰间的玉佩,边角有磨损,却保养得很干净,应该是常用的物件——家境不错,但不是张扬的性子。”

林晓语凑过去:“学霸,你这是在分析什么?难道要给温软牵线?”

温软的脸更红了,把脸埋进花样簿里。林晓语正想再逗她,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在喊“抓小偷”,紧接着一个身影“咚”地撞开布庄的门,跌了进来。

是个穿着短打的少年,怀里抱着个布包,额角流着血,看见她们时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后面追来两个壮汉,手里还拿着棍子。

林晓语几乎是本能地把温软往身后拉,苏清沅已经迅速扫了眼店内——后门在柜台左边,挂着蓝布帘,刚才老板娘进去时掀开过,能看见里面是条窄巷。

“往那边跑!”苏清沅突然指向后门。

短打少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滚爬爬地冲向后门。壮汉们骂骂咧咧地追出去,店里一时间只剩下风铃摇晃的声音。

老板娘吓得脸色发白:“你们、你们怎么能让他跑了?那是西市的混混头!”

苏清沅走到柜台前,捡起少年跌落在地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是几块干硬的麦饼,还有个磨得发亮的木哨。

“他不像小偷。”苏清沅拿起木哨,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这哨子应该是小孩玩的。”

林晓语突然“啊”了一声:“我刚才看见他怀里好像露出个虎头鞋的角!说不定是偷了吃的给小孩?”

温软看着那几块麦饼,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总有人在垃圾桶里捡她没吃完的面包——后来才知道,是隔壁班家境不好的同学。她轻轻说:“他流了好多血……”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壮汉,是个穿着玄色劲装的青年,腰间佩着刀,眉眼锐利,进门时带进来一阵冷冽的风。

“刚才有个穿短打的少年跑进来了?”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店内,最后停在苏清沅手里的布包上。

青年的刀鞘是鲨鱼皮的,在晨光下泛着暗光。林晓语看见他腰牌上刻着“金吾卫”三个字——昨天她在城墙根看见的卫兵,腰牌上也有这三个字。

“没、没看见。”老板娘声音都在抖。

青年没说话,只是盯着苏清沅手里的布包。苏清沅把布包递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时,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手很凉,带着薄茧。

“这是他落下的。”苏清沅语气平静,“但他往东边跑了,不是后门。”

青年捏着布包,指节泛白。他看了苏清沅一眼,那目光像在评估什么,最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刚出门,夏棠就拍着胸口呼气:“吓死我了,他眼神跟扫描仪似的。”

苏清沅却望着青年的背影:“他刀鞘上有三道刻痕,是功勋标记。金吾卫负责京城防务,他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职位,不简单。”她顿了顿,“而且他刚才握刀的姿势,是随时能拔出来的状态,却没在店里拔刀——说明他不想惊扰平民。”

林晓语听得咋舌:“你连这都知道?”

“之前跟我哥看《古代兵器史》时翻到过。”苏清沅淡淡道,“现在更确定了,这里的武力体系和我们认知的古代差不多,不能硬碰硬。”

温软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后门:“刚才那个少年跑出去时,掉了个东西。”

是块玉佩,比早上周公子那块小很多,玉质也普通,上面刻着个“昭”字。林晓语捡起来,玉佩边缘还沾着点血:“这该不会是那个金吾卫要找的人吧?”

正说着,温软的娘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小陶罐:“刚才听见动静,这是止血的药膏,你们要是看见那个少年……”她叹了口气,“那孩子我认识,叫阿昭,爹娘去年染病死了,带着个小弟弟在西市讨生活,不是坏孩子。”

夏棠突然“啊”了一声,从自己包里翻出个东西——是支口红,豆沙色的,哑光质地。她把口红往温软娘手里塞:“阿姨,这个能换点钱吗?这是我们家乡的胭脂,比京城的水粉还好用。”

温软娘捏着口红看了半天,又闻了闻:“这颜色倒新鲜,就是……”

“您试试。”夏棠拉着她到铜镜前,拧开盖子,用指腹沾了点膏体,轻轻拍在她唇上,“您肤色白,涂这个显气色,要是拿到胭脂铺去,肯定能卖好价钱。”

铜镜里的妇人愣住了。原本有些憔悴的脸,因为这抹柔和的豆沙色,突然就亮了起来,连眼角的细纹都好像柔和了些。

“这、这也太神了!”温软娘摸着自己的嘴唇,眼睛发亮。

夏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算什么,等我找到材料,给您做唇釉、做腮红,保证比宫里的娘娘用的还好用。”她说着突然顿住——做化妆品需要材料,她现在连甘油都找不到。

苏清沅却接话:“西市应该有香料铺,油脂和蜂蜡也能买到。温软娘,您要是信我们,我们帮您做些新奇胭脂,卖的钱分您三成,就当我们在您这儿借住的房钱。”

温软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看看四个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点了点头:“成!我这就锁了店门,带你们去西市。”

林晓语撞了撞夏棠的胳膊:“可以啊夏美妆,这就找到生财之道了?”

夏棠哼了一声,却偷偷把那支口红又收了回来:“这可是我的宝贝,等找到材料,我给你们每人做一支——苏清沅你别皱眉,女生哪有不爱美的。”

苏清沅刚要反驳,却看见温软正对着柜台的铜镜,偷偷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嘴唇,眼里带着点好奇。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穿过布庄后门的窄巷时,林晓语突然看见墙根下有片青竹,叶片上还沾着露水。她想起早上那个周公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就像这青竹的香。

西市比她们想象的热闹百倍。

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两旁是连片的铺子,幌子在风里摇出哗哗的响。卖胡饼的炉子冒着白气,糖画师傅的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很快画出条鳞爪分明的龙。穿粗布衫的平民、戴幞头的书生、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胡人,挤在一处讨价还价,声浪能掀翻屋顶。

温软紧紧抓着林晓语的衣角,眼睛却忍不住到处看。她指尖在速写本上飞快地画着,把挑着担子的货郎、捏面人的老匠、蹲在路边逗狗的小孩,都画成小小的剪影。

“先去香料铺。”夏棠拿出手机——哦不,是攥着块光滑的石头当“备忘录”,“我需要玫瑰精油、蜂蜡、杏仁油……哦对了,还要胭脂花。”

苏清沅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先去布庄对面的茶摊坐坐。”她低声道,“刚才进西市时,我看见那个金吾卫在香料铺门口站着。”

四人赶紧溜进茶摊,点了壶最便宜的粗茶。林晓语假装喝茶,眼睛却往香料铺瞟——果然看见那个玄衣青年靠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刻着“昭”字的玉佩。

“他在找阿昭。”温软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茶碗边缘。

夏棠戳了戳她的手背:“别紧张,咱们又没藏人。”话虽这么说,她却把刚买的糖人往温软手里塞,想让她放松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绿衫的少女提着食盒从茶摊前走过,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她走到香料铺门口,对着金吾卫笑了笑:“沈大哥,我娘做了些绿豆糕,给你送来。”

金吾卫——原来他姓沈——的表情缓和了些,接过食盒时说了句“多谢”。少女脸颊微红,又说了几句话才走,走时还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夏棠啧啧有声:“看看,有桃花。”

苏清沅却看着少女的衣着:“她裙子上的绣线是苏绣,发簪是银镀金的,家境应该不错。而且她刚才走路时,裙摆扫过地面却没沾灰,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和沈大哥应该是旧识。”

林晓语刚要接话,突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早上在布庄买纱的周公子。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书铺前,手里拿着卷书,看得认真。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好像慢了些。

温软也看见了。她下意识地把速写本往身后藏,却不小心碰倒了茶碗,水洒在衣襟上,洇出片深色。

“没事吧?”林晓语赶紧拿帕子给她擦。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周公子。他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温软身上时顿了顿,然后走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他递过块干净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片竹叶,针脚细密。

温软的脸又红了,接过帕子时指尖都在抖:“谢、谢谢。”

“你的花样画得很好。”周公子看着她,眼神很温和,“我叫周砚,在国子监读书。如果有新的花样,可以送到国子监东侧的周府,找门房递进去就行。”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没多停留,却让温软攥着那块帕子,半天没松开。

“周砚。”林晓语凑到她耳边,“名字挺好听,人也挺好看,是吧?”

温软把脸埋进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夏棠突然拍了下桌子:“别聊帅哥了,快看!”她指着香料铺——那个叫沈大哥的金吾卫,正跟着刚才送绿豆糕的绿衫少女往巷子里走,走前还把那枚玉佩揣进了怀里。

“机会来了!”夏棠拉着她们就往香料铺跑,“趁他不在,赶紧买材料。”

香料铺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看见她们要买蜂蜡和油脂,眼睛亮了亮:“小姑娘要做胭脂?我这儿有上好的玫瑰膏,是去年新收的。”

夏棠捏了点玫瑰膏闻了闻,又看了看蜂蜡的成色,点点头:“就要这个。对了,有没有檀香木?要碎料就行。”

买完东西出来,林晓语看见街角有个糖画摊,突然想起阿昭——那个抱着麦饼跑的少年。她买了个糖老虎,对苏清沅说:“我去趟刚才阿昭跑的那条巷,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我跟你去。”苏清沅立刻道。

“我也去。”温软和夏棠异口同声。

四人往窄巷走时,林晓语突然笑了:“咱们302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夏棠哼了一声:“那当然,难道留你一个人去闯祸?”

窄巷里很暗,堆着些杂物。走到深处时,听见有小孩的哭声。她们循声过去,看见阿昭正蹲在个破草堆前,给个小不点擦眼泪。小不点手里攥着半块麦饼,嘴角还沾着渣。

“阿昭?”林晓语轻轻喊了一声。

阿昭猛地站起来,把小不点护在身后,像只炸毛的猫。看清是她们,才慢慢放松下来:“是你们。”

“你弟弟?”苏清沅指了指小不点。

阿昭点点头,声音有点哑:“他叫阿念,饿了两天了,我才去……”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懂。

夏棠把刚买的糕点塞给阿念,阿念怯生生地看了看哥哥,才接过去小口吃起来。

“沈大哥在找你。”苏清沅看着阿昭额角的伤,“他好像不是要抓你,是担心你。”

阿昭愣了愣:“沈大哥?他怎么会担心我……”

“你腰间的木哨,是他送的吧?”苏清沅指了指他腰间——刚才他护着阿念时,木哨露了出来,上面刻着的“安”字,和沈大哥那块玉佩上的“昭”字,笔迹很像。

阿昭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我爹娘走后,是沈大哥偶尔接济我们,可我昨天偷了张大户家的钱袋……”

“钱袋呢?”林晓语问。

阿昭从怀里掏出个绣着牡丹的钱袋,里面是空的:“我把钱分给了巷子里其他几个没爹娘的孩子,钱袋想还回去,却被他家护院发现了。”

苏清沅想了想:“张大户住在东大街,他家最近在办寿宴,需要人手打扫。你去负荆请罪,说愿意帮他家干活抵债,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阿昭咬了咬唇:“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们。”林晓语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这个给你。”她把那枚刻着“昭”字的玉佩递给他,“沈大哥一直在找这个。”

阿昭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突然红了眼眶。

走出窄巷时,夏棠突然说:“我发现苏清沅你挺适合当军师的。”

苏清沅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叫解决问题的逻辑思维。”

林晓语看着她,突然笑了:“不管是什么,有你在,我觉得挺安心的。”

苏清沅的耳尖红了红,别过头去看别处,却没反驳。

温家布庄的后院成了临时化妆品工坊。

夏棠把蜂蜡隔水化开,加入玫瑰膏和少量油脂,用根竹筷不停搅拌。温软帮着研磨花瓣,把晒干的胭脂花磨成细粉,粉末落在她鼻尖,像沾了点腮红。

林晓语和苏清沅负责清洗陶罐——她们找温软娘要了几个装酱菜的空罐子,洗干净当容器。

“这样真的能做成唇釉吗?”林晓语看着罐子里浑浊的液体,有点怀疑。

“等着瞧。”夏棠神秘兮兮地往里面加了点檀香碎末,“这是秘密武器,加了这个,香味能留更久。”

苏清沅坐在旁边翻书——是从温软房间找到的《女红图谱》,她看得认真,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

“学霸就是学霸,看女红书都像看教科书。”林晓语凑过去看,“这上面的花样还没温软画的好看呢。”

苏清沅没抬头:“我在看染色工艺。温软娘说最近靛蓝染料涨价了,我想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植物代替。”

夏棠突然“哎呀”一声:“忘了买蜂蜡了!刚才买的不够。”

“我去买吧。”温软放下手里的活,她现在比刚来时自在多了,说话也敢抬头了。

“我跟你一起去。”林晓语立刻站起来——她可放心不下温软一个人。

两人刚走到前店,就看见周砚站在柜台前。他今天没穿青衫,换了件月白锦袍,手里拿着个卷轴。

“周公子?”温软有点惊讶。

周砚转过身,把卷轴递给她:“这是我画的竹石图,想请你在旁边添几朵花。”

卷轴展开,是幅水墨画。青竹挺拔,石头苍劲,留白处正好能添些花草。温软看着画,突然想起昨天在西市看见的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我、我试试。”她接过画笔,指尖悬在纸上,想了想,在竹下画了几朵蒲公英。绒毛轻盈,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周砚看着她的画,眼里露出笑意:“很好。蒲公英遇风而飞,却总有根在土里,很有意思。”

温软的心跳又快了些。她想起302宿舍的阳台,每次刮大风,她们的衣服总会被吹得贴在栏杆上——因为她们会用夹子牢牢夹住,就像她们四个,不管被吹到哪里,总会牢牢抓住彼此。

林晓语在旁边看得直乐,故意咳嗽两声:“那个,周公子,我们要去买蜂蜡,先走啦。”

“我和你们一起去。”周砚很自然地说,“正好我也要去西市买些宣纸。”

路上,周砚问起温软的花样:“你画的花样都很特别,是从哪里学的?”

温软捏着衣角:“是、是做梦梦到的。”这是她们早就编好的借口。

“梦到的?”周砚笑了笑,“那你的梦一定很有趣。”他没追问,反而说起国子监的事——说先生讲课有多严格,说同窗总在课后偷偷玩投壶,说后院的石榴树结了果,酸得人皱眉。

温软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声音轻却清晰。林晓语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身影,突然觉得这画面挺好看——像温软画的画,清淡却暖。

她们在香料铺买蜂蜡时,又遇见了沈大哥。他正和铺老板说话,眉头紧锁。看见她们,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大哥,阿昭找到你了吗?”林晓语忍不住问。

沈大哥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找到了。他去张大户家干活了,阿念也送去私塾读书了。”他语气缓和了些,“多谢你们。”

“应该的。”林晓语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周砚突然说:“沈大哥叫沈策,是金吾卫的校尉。他父亲以前是将军,战死沙场了,他十五岁就从军,性子才这么冷。”

“你认识他?”温软有点惊讶。

“家父在吏部任职,见过几面。”周砚看着远处的城墙,“沈策是个好人,只是不擅长表达。”

温软想起阿念吃糕点时满足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布庄时,夏棠的唇釉正好做好了。装在小瓷罐里,透着淡淡的粉色,刷头用细竹枝缠着棉布代替。

“快试试!”夏棠把罐子递给温软。

温软沾了点涂在唇上,对着铜镜一看,眼睛亮了亮。是很淡的粉色,像桃花刚开时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白了。

周砚看着她,眼神柔和:“很好看。”

温软的脸又红了,却没像以前那样躲开。

夏棠突然一拍手:“有了!我们可以把胭脂做成不同的颜色,取上好听的名字,肯定能卖火!”

“叫什么名字好呢?”林晓语凑过来,“叫‘302限定’?”

苏清沅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拿着片叶子:“我找到替代靛蓝的植物了!这个叫‘蓝草’,山里很多,染出来的颜色也很好看。”她眼睛亮着,是找到答案时的兴奋。

林晓语看着她,突然觉得——苏清沅认真的样子,比周砚的画还好看。

入秋的雨来得突然。

傍晚时还晴空万里,入夜就起了风,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把油灯的光晃得摇摇晃晃。

温软娘去前店收布料,嘱咐她们锁好后院的门。四人挤在温软的小屋里,地上铺着褥子,摆着刚做好的胭脂——夏棠给它们取了名字,粉色的叫“桃夭”,红色的叫“绛雪”,还有支淡橘色的,叫“晚照”。

“卖多少钱合适呢?”夏棠拿着支“桃夭”,对着灯光看,“在现代,这成色至少卖三百。”

“这里是古代,”苏清沅算着账,“蜂蜡三钱,玫瑰膏五钱,加上人工,一支卖十五钱差不多。”

林晓语啃着胡饼:“等卖了钱,咱们先买张软点的床,这硬板床睡得我腰疼。”

温软在旁边画画,画的是雨夜里的布庄,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玉米,雨水顺着房檐往下滴,在地面溅起小水花。画里有四个小人,挤在窗边看雨,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画得真好。”林晓语凑过去看,“这个是我,这个是夏棠,这个是苏清沅,这个是你。”

温软点点头,在画角落添了颗流星,很小,却亮得显眼。

“这是我们来的那天。”她轻声说。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雨还在下,敲得窗纸沙沙响。她们都想起了302宿舍的床,想起楼下的香樟树,想起宿管阿姨的唠叨。

“我们还能回去吗?”夏棠的声音有点低,没了平时的张扬。

苏清沅放下账本,看向窗外:“那颗纽扣还在发光吗?”

夏棠从怀里摸出那颗纽扣,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它泛着淡淡的金光。

“那个声音说‘寄身者需寻对应契子’,”苏清沅慢慢说,“契子可能是某个人,某件东西,或者某件事。我们现在有了安身的地方,有了能做的事,也许慢慢就能找到线索。”

“而且,”林晓语搂住夏棠的肩膀,“就算暂时回不去,咱们四个在一起,也挺好的。”

温软把画递给她们看:“你们看,我们在一起呢。”

画里的四个小人紧紧挨着,窗外是雨,屋里是光。夏棠看着画,突然笑了:“对,咱们302可是打不散的。”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翻墙进来。

四人瞬间安静下来,林晓语抓起桌上的剪刀,苏清沅把温软护在身后,夏棠攥着刚做好的胭脂——这玩意儿要是砸在人脸上,应该也挺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口。然后是敲门声,很轻,三下。

“谁?”苏清沅问,声音平稳。

“是我,周砚。”门外传来周砚的声音,带着点急促,“我家书房漏雨,有些书怕被淋湿,想借贵庄后院暂放一下,行吗?”

她们松了口气,打开门。周砚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怀里抱着个大木箱,里面装着满满的书。

“快进来!”温软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水。

周砚把木箱放在桌上,箱子很重,他放下时喘了口气:“麻烦你们了,雨太大,实在找不到别的地方。”

夏棠找出件温软爹的旧衣服给他换:“先换件干衣服吧,别着凉了。”

周砚换衣服时,林晓语看着那个木箱,好奇地问:“这里面都是什么书啊?”

“大多是经史子集,还有几本医书。”周砚换好衣服出来,衣服有点小,衬得他肩膀更宽了,“我母亲以前是大夫,留下些医书,怕淋湿了。”

温软给她端来杯热茶,茶杯是粗陶的,却洗得很干净。周砚接过茶,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赶紧移开。

雨越下越大,甚至打起了雷。温软吓得缩了缩脖子——她从小怕打雷。

周砚注意到了,从箱子里翻出本书:“这个给你看。”是本《百兽图》,里面画着各种动物,笔法生动。

温软翻开书,看见只圆滚滚的小熊猫,突然笑了。雷声再响时,她盯着画里的小熊猫,好像就不那么怕了。

林晓语和夏棠挤在角落小声嘀咕:

“你看周砚看温软的眼神,啧啧。”

“温软刚才笑了,脸红扑扑的,像抹了‘桃夭’。”

苏清沅在翻周砚带来的医书,突然指着其中一页:“这个!”书页上画着种植物,叶片呈锯齿状,“这是紫苏,能染色,还能做香料,刚才我在布庄后院看见几株。”

周砚走过去:“紫苏染色?我只知道它能入药。”

“可以试试。”苏清沅眼睛发亮,“它的叶子煮水,能染出浅紫色,要是加些明矾,颜色能更牢。”

周砚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笑了:“苏姑娘懂得真多。”

苏清沅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太兴奋,有点失态,耳根微红:“只是碰巧看过相关的书。”

雨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砚要回去了,临走前他看着温软:“那本《百兽图》你留着看吧,下次我再带别的书来。”

温软抱着书,点了点头:“谢谢。”

周砚走后,夏棠突然尖叫:“快看!”她举着那颗纽扣,纽扣上的金光比之前亮了些,上面甚至隐约浮现出个“软”字。

“这是……”林晓语凑过去看。

苏清沅若有所思:“对应契子……难道温软的契子是周砚?”

“桃夭”和“绛雪”卖得比想象中好。

温软娘把胭脂摆在布庄最显眼的位置,路过的妇人看见那抹鲜亮的颜色,总要停下来问问。第一个买的是西市卖花的张婆,涂了“桃夭”去赴宴,回来时说被好几个老姐妹追问在哪买的胭脂。

很快,温家布庄的胭脂就出了名。有人专门绕路来买,甚至有大户人家的丫鬟来预定,要最好的料子做胭脂。

夏棠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她改良了配方,用苏清沅找到的紫苏汁做了款紫色唇釉,叫“紫菀”,居然成了爆款。

苏清沅则迷上了染色。她在后院辟了块地,种满了紫苏、茜草、栀子,每天研究配比,染出的布料颜色越来越多,连温软娘都夸她有天赋。

林晓语成了跑腿的,每天去西市买材料,顺便打探消息。她认识了不少小贩,知道哪家的蜂蜡最新鲜,哪家的香料最便宜,甚至能和卖胡饼的大叔讨价还价,多要个芝麻球。

温软依旧负责画花样,只是她的画里渐渐多了些新东西——竹石旁的蒲公英,雨夜里的灯火,还有枝头的石榴花。周砚常来送书,有时是《山海经》,有时是《农桑要术》,每次来都要站在旁边看她画一会儿,不说太多话,却总在她需要砚墨时,悄悄把墨研好。

这天,林晓语从西市回来,手里捧着个纸包,神秘兮兮地说:“我带回来个好东西。”

纸包打开,是几块亮晶晶的糖——西市新开了家糖铺,卖的是南方来的冰糖。

“做唇釉时加一点,说不定能更亮。”夏棠眼睛发亮。

苏清沅却拿起一块:“这个能做染料助剂,加在染液里,颜色会更均匀。”

温软把糖放在嘴里,甜甜的,像302宿舍一起吃的奶油蛋糕。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包,递给林晓语:“这个给你。”

是块手帕,上面绣着只小兔子,针脚有点歪,却是温软亲手绣的。林晓语接过手帕,心里暖烘烘的:“我们软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她们正闹着,沈策突然来了。他还是穿着玄色劲装,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沈大哥?”林晓语有点惊讶——他怎么会来这儿。

沈策把盒子递给夏棠:“这是蜂蜡,西域来的,比市面上的好。阿昭说你们需要这个。”

夏棠打开盒子,里面的蜂蜡洁白细腻,果然是好东西:“太谢谢了!多少钱?”

“不用钱。”沈策顿了顿,“之前多谢你们照顾阿昭。”他目光扫过店内,看见柜台上的胭脂,愣了愣,“这些是你们做的?”

“是啊,好看吧?”夏棠拿起支“绛雪”,“这个颜色适合英姿飒爽的姐姐,沈大哥要不要给心上人带一支?”

沈策的耳尖红了红,没接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西市最近不太平,你们晚上别出门。”

他走后,夏棠摸着下巴:“你说,他是不是喜欢那个送绿豆糕的绿衫姐姐?”

“不管喜欢谁,有免费蜂蜡就好。”林晓语拿起块冰糖,又塞回嘴里。

傍晚时,周砚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石榴,红得发亮。

“国子监后院的石榴熟了,摘了个最大的。”他把石榴递给温软。

温软接过石榴,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有电流窜过。她低头看着石榴,突然说:“我给你画张像吧。”

周砚愣了愣,然后笑了:“好。”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很长,投下片浅影。温软握着画笔,笔尖在纸上移动,画得很认真。她没画他的脸,画的是他握着书卷的手,指骨分明,手腕处露出一小截月白衣袖。

画完后,周砚看着画,眼里露出笑意:“你总能画出别人没注意的地方。”

温软把画递给他,又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支胭脂——是她偷偷做的,淡粉色,里面加了石榴汁,叫“榴月”。

“这个送你。”她声音有点小,“不是给你的,是、是给你家里人用的。”

周砚接过胭脂,指尖摩挲着瓷罐:“我母亲要是还在,肯定会喜欢。”他顿了顿,“谢谢你,温软。”

他喊她“温软”,不是“温姑娘”,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在心上。

温软的脸又红了,像熟透的石榴。

周砚走后,夏棠突然指着夏棠怀里的纽扣——那颗纽扣上的金光更亮了,“软”字旁边,隐约又多了个“棠”字。

“轮到我了?”夏棠有点激动,“我的契子会是谁?难道是沈大哥?”

林晓语拍了下她的背:“想什么呢,说不定是卖蜂蜡的大叔。”

夏棠哼了一声,却把纽扣小心翼翼地收好。

西市的不太平,很快就传到了她们耳朵里。

林晓语从卖胡饼的大叔那里听说,最近有批流民涌进京城,夜里总有人家丢东西,金吾卫加强了巡逻。沈策来送过两次东西,每次都叮嘱她们早点关门。

这天晚上,她们刚锁好店门,突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透过门缝一看,是几个流民在抢小贩的担子,场面乱糟糟的。

“快把窗户关好。”苏清沅拉着温软往后院走。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有人撞开了布庄的门。是个满脸戾气的汉子,手里拿着根木棍,看见她们,眼睛亮了起来。

“有女人!”汉子的声音嘶哑。

林晓语把温软和夏棠往身后推,苏清沅却突然抓起染坊的石灰粉——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以防万一。

“滚开!”林晓语捡起地上的扁担,虽然手在抖,声音却很响。

汉子被她唬了一下,随即狞笑着扑过来。苏清沅猛地把石灰粉撒过去,汉子被迷了眼,嗷嗷叫着后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是沈策。他带着几个金吾卫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汉子。他额角有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你们没事吧?”他看向她们,眼神里带着后怕。

“没事没事。”林晓语拍着胸口,“多亏了清沅的石灰粉。”

沈策的目光落在苏清沅身上,她手里还攥着空了的石灰粉袋,指尖沾着白灰。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药膏,石灰粉伤手。”

苏清沅接过瓷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谢谢。”

沈策没多留,带着人押着汉子走了。夏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捂住心口:“我的心跳好快。”

林晓语戳了戳她:“是吓的吧?”

“才不是。”夏棠哼了一声,却摸了摸怀里的纽扣——上面的“棠”字,好像更清晰了。

经过这事儿,她们更小心了。周砚听说后,让人送来了些木板,帮她们加固了门窗。他来的时候,还带了支玉簪,簪头是朵石榴花。

“这个给你。”他把玉簪递给温软,“插在头上,能压惊。”

温软接过玉簪,指尖抚过冰凉的玉面,突然鼓起勇气:“周公子,你、你以后别总送我东西了。”

周砚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温软咬着唇,“我怕还不起。”

周砚笑了,眼里像落了星光:“那你就多画些花样给我看,好不好?你的画,比什么都珍贵。”

温软的脸又红了,却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秋意渐浓。她们的胭脂卖得越来越好,苏清沅染的布料甚至被吏部的官员看中,订了一批做官服。林晓语学会了骑马——是沈策教的,他说学会了,万一有危险能跑快点。夏棠则开始教布庄的丫鬟做胭脂,说要开个胭脂铺。

温软的画越来越有名,有人专门来布庄求她的花样,她却只给周砚画——画他读书的样子,画他站在石榴树下的样子,画他递书给她时的手。

这天晚上,她们四个又挤在温软的小屋里,像刚来时那样。窗外的月光很亮,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快要找到了?”林晓语看着夏棠手里的纽扣,上面已经有了三个字:软、棠、沅。还差一个“语”字。

“应该快了。”苏清沅看着窗外,“今天我染出了种新颜色,像流星的光。”

夏棠突然站起来:“我知道了!对应契子,不只是人,还有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温软画了画,我做了胭脂,清沅染了布,就差晓语了!”

林晓语愣了愣:“我做了什么?我就是跑了跑腿啊。”

“你帮我们联系商户,照顾我们,”温软轻声说,“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早就乱了。”

苏清沅点头:“你是我们的主心骨。”

夏棠搂住她的脖子:“对!你是302的大姐头!”

林晓语被她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我的契子会是什么呢?总不能是卖胡饼的大叔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沈策,他手里拿着个木盒,递给林晓语:“这个给你。”

木盒打开,是把短刀,刀柄上刻着朵小雏菊。

“这是……”林晓语有点惊讶。

“阿昭做的,他最近在学打铁。”沈策说,“这刀不锋利,却能防身。你总去西市,带着安全。”

林晓语接过短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她看着沈策,突然笑了:“谢谢沈大哥。下次我请你吃胡饼,加双倍芝麻。”

沈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好。”

他走后,林晓语摸着刀柄,突然感觉怀里的东西在发烫——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从现代穿来的那枚牛仔裤纽扣。她掏出来一看,上面竟也泛着光,“语”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四颗纽扣合在一起时,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光里浮现出一行字:星落归位,子时可返。

她们四个看着那行字,突然都安静了。

“要回去了?”林晓语的声音有点哑。

“嗯。”夏棠的眼眶红了,“可是我舍不得我的胭脂铺。”

温软攥着那支石榴玉簪,指尖冰凉:“我也舍不得。”

苏清沅看着窗外的月光,没说话,却轻轻摩挲着染坊的账本。

子时快到的时候,她们走到了布庄的后院。周砚和沈策不知怎么来了,就站在石榴树下。

“你们要走了?”周砚看着温软,眼神里有不舍,却没挽留。

温软点点头,把那支“榴月”胭脂递给她:“这个给你。”

沈策看着林晓语,把一把匕首递给她:“这个比短刀好用。”

林晓语接过匕首,突然抱住他:“沈大哥,谢谢你。”

沈策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

夏棠抱了抱苏清沅:“清沅,以后不能一起讨论口红色号了。”

苏清沅推了推眼镜,却没忍住,眼眶红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温软最后看了周砚一眼,把那支玉簪插在头上:“周公子,我的画,你要好好收着。”

周砚点点头,声音有点低:“我会的。”

子时的钟声敲响时,四颗纽扣飞到空中,合在一起,变成了一道光。光包裹着她们,像当初那团流星的雾。

林晓语最后看见的,是周砚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握着那支“榴月”;沈策望着她们的方向,手里还攥着没送出去的芝麻饼。

林晓语是被薯片的香味弄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看见夏棠正举着手机拍她,屏幕里是她睡眼惺忪的脸。温软抱着速写本坐在床边,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苏清沅靠在书架上,手里拿着《社会心理学》,阳光落在她的书页上。

是302宿舍。墙上贴着她们的合照,书桌上堆着没吃完的零食,窗外是熟悉的香樟树。

“你可算醒了!”夏棠把薯片递给她,“你都睡了一天了,昨天流星雨看完回来就倒床上了。”

林晓语接过薯片,有点懵:“我们……回来了?”

“不然呢?”苏清沅推了推眼镜,“你该不会是看流星看傻了吧?”

温软把速写本递给她。最后一页画着四颗流星,下面写着一行字:星落时我们共枕,星升时我们同行。

林晓语摸着画纸,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夏棠赶紧递纸巾,“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林晓语擦着眼泪,却笑了,“是个很好的梦。”

她们四个凑在一起,像分享秘密一样,说起那个梦里的长安,说起布庄的草木香,说起周砚的竹石图,说起沈策的短刀。

“原来我们都记得。”夏棠摸着自己的嘴唇,好像还能闻到檀香的味道。

“不是梦。”苏清沅看着自己的指尖,好像还沾着染料的颜色,“是真的。”

从那以后,302宿舍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夏棠开了家美妆店,卖的唇釉叫“桃夭”“绛雪”,包装上印着温软画的蒲公英。

苏清沅辅修了染织专业,她设计的布料在大学生设计大赛上拿了奖,颜色像流星的光。

温软不再社恐了,她开了个插画账号,画里总有些穿古装的人——竹下读书的公子,染坊里的少女,骑马的姑娘,做胭脂的美人。

林晓语则加入了马术社,骑术好得让教练都惊讶。她总在口袋里放着颗纽扣,是她从牛仔裤上摘下来的,泛着淡淡的光。

毕业那天,她们又去了天台。还是那个方向,猎户座的星星亮得很。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也在看星星?”林晓语望着夜空。

温软点点头,手里拿着支玉簪——是她用奖学金买的,簪头是朵石榴花。

夏棠突然指着夜空:“看!流星!”

一道银线划过夜空,像当初那颗砸进302的流星。她们四个同时闭上眼睛许愿,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许愿结束时,林晓语看着她们,突然笑了:“不管有没有流星,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对吧?”

夏棠捶了她一下:“废话!”

苏清沅推了推眼镜,嘴角却弯着:“嗯。”

温软靠在她肩上,轻轻“嗯”了一声。

夜空里的星星还在闪烁,像她们在长安看见的那样。有些相遇是流星,短暂却明亮;有些陪伴是星辰,永远在彼此的天空里,亮着。

就像302的她们,不管是在长安的布庄,还是在21世纪的宿舍,只要抬头看见星星,就知道——她们永远是共枕的人。

UU阅书推荐阅读:黑神话:吾为天命狼玲珑谋西宫恨各类男主短篇合集颠!她在娱乐圈里搞抽象魂穿海贼世界让你攻略,没让你成为魔王白月光甄嬛来到大如传未读完的那本书一篇小虐文,敬请期待狗渣爹不哭,我骑猪来救全家了只怪我们太偏执你说你惹她干嘛,她是重生的啊!刺欲棠春女尊:奋赶权臣位,娇宠小云卿爱吃糖醋排骨的她我或许是我们穿越之我的财神竟是短命鬼修真界白月光手握舔狗师姐剧本张起灵!回头!进错房,嫁给八零最牛特种兵破产后,我养的校花成了我老板重生之无心魔女老爷!家主她又又又去搞事了!小可怜嫁首长:随军后被千娇万宠综影视之玥明星希七零:冷面民兵队长被作精拿捏了步步团宠:慵懒小娇花成为耀眼的一颗星星吧那些年的生活痕迹炮灰?呸!本宝偏做团宠万人迷!修仙百战穿圣甲魂穿重生重燃江山美人梦月劫倾华:龙女的摆烂人生被打破原神:什么,要救的是芙卡洛斯失忆后我发现自己在柯学世界望你一世安好不正经炼金我的伯爵老父亲惨死重生后,渣男为我手撕白月光六零:小趴菜秒变朝阳群众她那么强,多几个爱慕者怎么了浮生醉酒回梦里快穿之半枝妍每个世界都有病娇哄骗单纯少年道本归兮重生之我在古代做厨子的那些日子崩铁:穿成星的妹妹,竟成为团宠奥特:黑暗迪迦,但银发美少女穿越之帝后晋升记
UU阅书搜藏榜:梦回九天君相逢我只是管家,怎么成万人迷了?商姝我,天才科学家,爆改海贼世界!古一法师,我真不是张楚岚啊!首辅:我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娘子快穿:拯救那个可怜落魄男人混源之体苟系统让我改造五毒俱全的亲戚们契约蜜恋:逸少的天价宠儿雷杰多的海贼家族碧海虫修恶毒女配的悠然生活九阴九阳录独路不孤独女友是UG首席,天天分析我战力穿成佐助,每天为哥哥伤透脑筋穿越年代:卷!从小山村开始穿书后,我拐走了反派白月光开局圣人,带着一群精灵遨游诸界星海浮沉录尼姑山下哆啦A梦:我的红颜有点多天生凤命:家有团宠小锦鲤天选剩女昏不婚大鲁少年江湖行沪上钟鸣谜案我的夫君是条傲娇大黑龙人在米花我只想搞钱穿越甄嬛传眉庄只想嗑CP炮灰小庶女被读心后:被全家宠哭失明后三胞轮流扮演未婚夫虫族团宠说她拿的是女强剧本武战道之虫族机战王穿成霸总娇妻失败后,在恋综选夫祖魔穿越龙族,我在卡塞尔学院当卧底天下绝顶救命!和学姐谈恋爱真的太可怕了直播算命:你朋友她是恋爱脑脏玫瑰救命!穿书变寡妇,养育反派儿女不当校霸后,校花女主开始死缠烂打离婚成万人迷,在娱乐圈恃美行凶二叔的专宠溺爱小娇妻铠甲:向阳疯了,从铠一杀到铠三柯南:自带光环的愉悦犯先生甜撩!病娇反派每天在我怀里撒娇八岁小孩姐,我在改造综艺当大佬穿越成horror
UU阅书最新小说:说好的禁欲长官,怎么夜里总黏我闺蜜齐穿书,她修仙飞升我躺赢残页功法小马宝莉:这个世界大有问题!挖矿五年,惊觉我竟是丹道奇才娇娇知青下乡,病娇反派强势诱哄我让你捞尸,你竟娶鬼妻一分之差,撞进你心里宿命与救赎,铁血丹心照山河!诱捕星河计划爱的礼赞重生双姝:血契逆命囚玉传我家小哥儿超能吃怎么破?神骸大陆之完美吞噬洪荒:散仙麻姑?吾为寿仙元君!你出轨白月光?我提离婚你急什么诸天:从九叔开始游走万界妖尾:开局接收乌尔奇奥拉酱魂当道:疯批女主种田忙旧物影踪:执念修复师玄鸟阴瞳之殷商气运守秘人天塌了!穿到阴湿奸相少年时新凡尘剑歌六零:九岁傻丫三千岁炽火龙神雪线之锚点纪元郡主练武之路种地修仙,一把铁耙更顺手弟马糖授江山救命!将军他不想当兄弟了绝代伶尊我,洪荒最大变数民国女飞贼陛下开科取女官我直接考了个状元洪荒:这祖,那祖,都是自己女帝出自青楼崩铁:cos彦卿穿越,但战损青罗伞下微微凉卿似朝霞君似月穿越虫族之我变成虫了?穿兽世后我一胎十崽,兽夫爆量了我的诡异,全是违章建筑四合院:钓鱼佬大汉秘史我只是普通弟子快穿之白月光行为守则快穿之女主的姐妹们死神:千古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