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朔方城守府的寝殿内。
连日来的风波暂歇，难得的宁静夜晚，却让室内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烛火摇曳，映照在林文清清俊的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
他略显局促地站在床榻边，平日里的从容镇定此刻化作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景琰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走到文清面前，并未急于动作，只是深深望入他的眼底。
那目光锐利依旧，却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与朝堂上的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文清，”萧景琰开口，嗓音比平日更为低沉沙哑，“你我历经生死，有些话，不必再藏于心中。”
文清抬眼看他，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冲散了些许紧张：“大人往日决断千里，此刻倒犹豫起来？”
萧景琰也笑了，是极少见的、全然放松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文清侧脸，触感微温。
这个动作无关权谋，也非试探，只是纯粹的触碰，带着珍惜的意味。
文清微微一颤，并未躲闪，反而闭上了眼，感受着那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眉骨、鼻梁，最终停留在唇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呼吸声清晰可闻。
萧景琰低下头，额头顶着文清的额头，鼻息交融。
这是一个极尽亲昵却又克制的姿态。
“我曾以为，此生唯有家国天下，”萧景琰低语，声音几乎融在烛光里，“直至遇见你。
文清，你是我意料之外的变数，亦是…我此生最不愿失去的珍贵。”
话语落下，他轻轻吻了上去。
那并非带着掠夺性的吻，而是缓慢而试探的，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唇瓣相贴，温热而柔软，带着彼此气息的交融。
文清起初身体有些僵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了萧景琰的脖颈，生涩却坚定地回应。
这个回应如同许可，萧景琰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背，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吻逐渐加深，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上了积压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两人淹没。
气息变得灼热，心跳声在静谧的室内擂动，不知是谁的。
衣衫不知何时悄然散落。
萧景琰的动作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温柔，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在确认，每一次凝视都仿佛在铭记。
烛光下，文清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染上一层薄红，如同白玉生晕。
他微微别开脸，颈项拉出优美的线条，喉结轻轻滚动，泄露出一丝难以自持的动情。
萧景琰的吻落在他眼角，尝到一丝咸涩，不知是汗还是泪。
他低声唤他的名字：“文清…看着我。”
文清转回脸，眼中水光潋滟，平日里深藏的的情愫此刻毫无保留地呈现，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交付。
他不再是什么北漠王储或和平侯，只是萧景琰面前的林文清。
萧景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再无犹豫。
他小心地覆身上去，十指紧紧相扣，将他的一切颤动与呜咽都封缄于更为深入的吻中。
帐幔轻摇，烛影晃动，模糊了榻上交叠的身影。
低沉的喘息与压抑的呻吟交织，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如同最私密的乐曲。
窗外月色正好，温柔地笼罩着这一切，仿佛也不愿打扰这份历经磨难方才得来的亲密与安宁。
过程中，言语已是多余。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在诉说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深情与承诺。
那是超越了身份、性别、国别的吸引，是灵魂在认出彼此后的靠近与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萧景琰仍将文清紧紧搂在怀中，细密的吻落在他汗湿的发间与肩头。
文清疲极，安静地偎依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搭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呼吸渐渐平稳。
室内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旖旎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冷檀香（萧景琰）与清冽的雪松气（林文清），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景琰。”文清忽然低声唤道，省略了所有敬称，这是第一次。
萧景琰收紧了手臂，应道：“嗯。我在。”
“此后江山万里，红尘千丈，”文清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字字清晰，“我与你，同行。”
萧景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紧到仿佛要融入骨血。
良久，他才沉声回应，一字一句，重若千斤：
“好。生死不负。”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似是为诺言作证。
夜色正浓，而他们的路，还很长。
——….……——
夜深更重，烛火渐微。
萧景琰却无睡意，借着朦胧的光，细细描摹怀中人的眉眼。
林文清已然倦极沉睡，呼吸清浅，平日里总是微蹙的眉心彻底舒展开，透出一种难得的、全无防备的宁静。
几缕墨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萧景琰伸手，极轻地将它们拨开，指尖流连在那片温热的肌肤上，不忍离去。
他想起方才文清情动时，眼尾洇开的那抹薄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惊心而动魄。
又想起他压抑不住时，自喉间溢出的、破碎般的低吟，与他平日清越冷静的声线截然不同，只听得萧景琰心魂俱颤，恨不能将世间所有都捧到他面前。
思绪及此，萧景琰臂弯不由又收紧了几分，仿佛怕这怀中的温热与重量只是一场幻梦。
文清在睡梦中似有所觉，无意识地向他胸膛更深处偎了偎，发出一声极轻的、猫儿般的呓语。
这细微的动作却让萧景琰心口涨满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软与满足。
沙场征伐多年，他习惯于金戈铁马，习惯于算计权衡，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因一人全然依赖的一个小动作而感到如此撼动心灵的平静与圆满。
他在文清光洁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翼的吻，不带情欲，唯有珍重。
“睡吧。”他低声呢喃，如同立下最郑重的誓言，“我在。”
窗外风声渐息，唯有月光无声流淌，温柔地覆盖住相拥而眠的两人，将这一室的缱绻静谧悄然拢住。
长夜漫漫，但此后，不再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