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怀安并不在那间废墟里办公,李弈箫在向陈怀安报备去向后,拉着江筇一溜烟的跑没了身影。
陈怀安对此也是十分纵容,毕竟自打十二尸案九卿拍板之后,承天景司便没什么大案子可查,他们跟冗官几乎快画了等号。
“小事民不举,官不究,一般的事刑部就能解决,在交由大理寺复审,再大的案子七卿、九卿再商量商量,这全程跟咱承天景司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唯一能打翻身仗的案子,还叫你们给搅黄了。”
陈怀安坐在椅子上,絮叨的没完。
柏立本只是弱弱的回了句。
“这案子您来也得黄。”
“嘿,好你个柏拉图,”陈怀安从椅子上作坐正,“凡事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武力能解决问题吗?”
柏立本顶着两个黑眼圈,语气平淡中透露着些许死人的感觉。
“他用武力差点把承天景寺解决了。”
陈怀安听此,将脚放到桌上,边伸懒腰边道。
“你们该庆幸,跟你们动手的是苍不是白。如果是白的话,那我这房子倒是塌不了了,可里面的血一时半会可能不干净。”
陈怀安说着,翻开了十二尸案的卷宗,不屑道。
“都说了,平时让你多出去耍耍,你偏要死读书,你看看,你这写的是啥?
施集?没了?一点也不严谨。杀人的明明是白,打你们的应该是苍,用小脑想也知道呀。”
柏立本一脸狐疑的看着陈怀安。陈怀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轻飘飘的回复道。
“别太崇拜我,我也是早些年跟一个说书的老瞎子混的时候才知道的。”
“砰!”门被人一把推开,老七气喘吁吁的道,“上丞,有人找你。”
“砰。”陈怀安被老七突然开门吓了一跳,放在桌上的脚一用力,将整个人从椅子上翻下来。
“上丞大人,您没事吧?”
老七将陈怀安扶起。
陈怀安扶正自己的官帽,语气不善。
“下次进来再不敲门,我就把你丢去看地牢,你信不信?”陈怀安又拍了拍自己的官袍,“什么事呀,一惊一乍的,赶紧说呀,你倒是。”
“中丞大人和执长大人回来了。”
“什么?!”陈怀安一愣,“什么是中丞和执长?谁?”
老七一愣,转而有些无语。
“中丞冠军侯谢兴文大人,执长大人谢长怡,上丞大人莫不是糊涂了。”
陈怀安一听二人的名字,也没在意老七后面说的是什么,光顾着推门出去迎接自己的旧友。
几人先是寒暄几句,谢长怡突然问道。
“咦?箫儿妹妹呢?”
“箫儿呀,她跟江筇去梨花园玩去了,同去?”
“你不办公了?”谢长怡上下打量了一番天选牛马陈怀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出息了。”
“这又没什么事,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
李弈箫和江筇坐在园中不偏不正的位置,刚才的一名琵琶女弹了一首《霓裳羽衣曲》,挣了不少彩头,接下来佳人才子也是使尽浑身解数。
观赏的人多是达官显贵,金银如流水,红梢不知数。
江筇对这些过分文艺的事情并不感冒,眼神几乎从未往台上看过,只是在院中徘徊,像是一只恶兽在寻觅自己的领地。
终于,她发现了自己的礼物。
“箫儿妹妹你看,”江筇拍了拍李弈箫,将手指指向院内角落的一位白衣公子,“你觉得他怎么样?自打跟那个姓毋的决裂后,我都没见过……”
江筇突然消音,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李弈箫一愣,刚想问怎么了,另一个肩也被一只手扶住。
李弈箫脸上的笑一僵,她能断定的人不是陈怀安的手。
扭头看去,是一名清秀的陌生男子,男子面带笑意,看起来温润如玉,可却让李弈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李弈箫这语气并不友好,“把手放开。”
“箫儿几年不见,连我都不识得了?”
江筇将李弈箫拉到自己身旁,手也摸上了曲水剑。
“哪来的流氓?给本姑娘滚远点。”
“你是那小秀才……”李弈箫忽道。
青年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不似当年那般失分寸。
“正是在下,”小秀才看向江筇,道,“想必这位便是江大人的妹妹,江姑娘吧。久仰大名,在下秦木。”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弈箫躲在江筇身后,很是不爽。
“箫儿这是怎的了?我为何不能来?还是箫儿不喜我来?你我二人一院相处这么长时间,不应如此绝情吧。”
秦木说着,人还上前了一些,想伸手去拉李弈箫,下一秒背后一阵凉意,一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见此,江筇和李弈箫惊道:“小师妹!(长怡阿姊。)”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过来,这让秦木十分的没有面子。
秦木不占理,可再看到执剑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子后,恭敬中更是带上了不屑。
“不知您是哪位姑娘?如此舞刀弄枪,岂不有失礼节?况且这是我同夫人说话,与旁人何干?别以为你家老爷子是个官就可以这般无礼。”
“你再说一句,你刚才的话。”
谢长怡往前逼近几步,吓的秦木连连后退,直至撞到身后的酒桌。
“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吗?”
秦木见有看客围上来,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杀你?”谢长怡将剑往前逼近一寸,吓的秦木将头偏向另一侧。
“杀你,我害怕脏了我的剑呢,我警告你,离我家箫儿远一点,不然我便劈了你。”
“你是自梳女吗?你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跟箫儿……”
秦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拎着脖领子扯了过去。
姗姗来迟的陈怀安将秦木拉到自己跟前,二话没说先是“邦邦”两拳打在秦木脸上。
秦木直接被打倒在地,陈怀安不顾众人阻拦,抬脚对着他又是一顿乱踹,连踹十几脚后才被谢兴文给拦开。
陈怀安有些不服:“谢兴文,你拦我做甚?!你看我今天不打死这王八蛋,我……”
谢兴文将陈怀安一把拉过来,小声说道。
“以后机会多的是,今天人太多了,现在你还有理。可你若再打下去,可就不一定了,而且还不一定打死,但肯定要吃官司赔银子,不值得。”
陈怀安觉得谢兴文说的有道理,朝着秦木又吐了口口水。
整理一番自己的衣帽,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李弈箫走去,众人见此纷纷让路。
秦木躺在地上,没了温润儒雅的伪装,痛苦并叫嚣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打我,我可是梁员外的义子!”
陈怀安顿住,他回承天景司后便把朝服换成了工作常服,
秦木这外行,自然看不出陈怀安的品级有多高。
陈怀安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秦木,严肃道。
“我是赤侯嫡女李弈箫之夫,北河侯陈怀安,承天景司上丞兼工科都给事中,怀王世子之师。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陈怀安再次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李弈箫走去,俯身轻笑着看向李弈箫,同打人时判若两人。
“箫儿玩的如何?别被牲口搅了雅兴,我现在便命人将那条疯狗丢出去。”
李弈箫有些委屈的冲进陈怀安的怀中,眼中含着些泪,拼命的摇了摇头,小声道。
“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陈怀安听此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直接将李弈箫打横公主抱在怀中,迎着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离开。
路过秦木时还特意停了一下,瞪了秦木一眼。
秦木捂着脑袋,被吓的不敢吱声,只能怒目看着陈怀安带人离开。
陈怀安见李弈箫不开心,便亲自带着李弈箫去了最热闹的集市,给李弈箫买了一条皱巴巴的、丑丑的哈巴狗,又让画师画了一幅画。
李弈箫对吐火罗人的表演很感兴趣,一只手拿着陈怀安送的糖人,另一只手抱着名叫秦木的哈巴狗,骑在陈怀安肩上打道回府。
二人一进承天景司,便见到在招猫逗狗的杨昌兴。
杨昌兴将方惊蛰的玄武当石子在池塘打水漂,一抬头便看到了陈怀安,刚想打招呼,便被一只大手拎着衣副提溜起来。
杨昌兴向后看去,见是谢兴文,小脑瓜灵机一动。
“长怡舅母,新文舅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