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楼内的气氛,在叶烬饮下那杯“忘忧泉”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顶点。
慕容轩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近乎扭曲,他热情地招呼着众人,言语间却总是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回叶烬身上,仿佛要让所有人都见证这位新晋元婴高手的“风采”。
那些内门弟子们也乐得附和,敬酒的、吹捧的,络绎不绝。他们看向叶烬的目光,从最初的嫉妒与审视,渐渐多了一丝轻蔑。在他们看来,叶烬虽入了元婴,心性却似乎并未跟上,如此来者不拒,毫无前辈高人的城府与风度,倒像个乍然暴富的莽夫。
凤清瑶始终安静地坐在叶烬身旁,她没有碰桌上的任何酒水,只是偶尔为叶烬夹一筷子清淡的菜肴。她的神情淡漠,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无关,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慕容轩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得意,尽收其中。
酒过三巡。
叶烬正端着酒杯,听着一名弟子说着恭维话,他执杯的手,忽然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杯中的酒液随之晃动,一滴琥珀色的酒珠,沿着杯壁滑落,滴在了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名正在说话的弟子声音一顿,有些讶异地看着叶烬。
叶烬仿佛也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困惑,他微微蹙眉,放下了酒杯,试图稳住自己的手。然而,他越是想控制,那股细微的颤抖反而愈发明显。
“叶师弟?”慕容轩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他从主位上走过来,亲自为叶烬添上一杯酒,目光却紧紧锁着叶烬的脸,“可是身体有恙?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此刻,叶烬的脸上,那因饮酒而泛起的红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楼内的喧嚣声渐渐小了下去。
“无妨。”叶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或许是……今日饮得急了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运转灵力,想要压下体内的不适。然而,他周身的气息,却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波动。那波动极为细微,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但对于在场的金丹期修士而言,却清晰可辨。
“咦?叶师兄的灵力……”有人小声惊呼。
“怎么回事?好不稳定的感觉!”
“难道是……修为突破太快,根基不稳?”
议论声四起,弟子们看向叶烬的眼神,从轻蔑转为了幸灾乐祸的了然。原来如此!他们就说,一个废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月内一飞冲天,原来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虚浮。今日多喝了几杯灵酒,便压不住虚火,原形毕露了。
慕容轩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忧心忡忡。他上前一步,扶住叶烬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道:“叶师弟,都怪我!这‘忘忧泉’灵力霸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刚刚突破,正该固本培元,我不该拿此酒来为你庆贺的!”
他这番话,既是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彰显了自己的“仁义”,又不动声色地坐实了叶烬“根基不稳”的猜测,可谓一石二鸟。
凤清瑶看着慕容轩那张写满“真诚”的脸,眼底的温度又冷了几分。这演技,不去凡人戏班子唱个头牌,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