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窗外流动的街景模糊成一片色块。
他说，是真的。
代价呢？
他比我更清楚。可他还是做了。
为什么？
车子没有开回我的公寓，而是驶向了市郊一个以隐私性着称的高档小区。
显然，这是临时安排的避难所。
新住所宽敞冰冷，缺乏人气。
梅姐忙着接打电话，语气焦灼地和公司、节目组沟通，试图从这场灾难里抢救出一点残存的利益。
我缩在客厅巨大的沙发角落里，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后无法回巢的鸟。
手机不敢开机。ipad 屏幕上，关于“渊柠恋”（他们甚至已经有了cp名）的讨论正以恐怖的速度发酵。
#陆渊承认恋情# 爆
#陆渊林柠# 爆
#心动假想 成真# 热
点进去，是他的工作室声明截图，是我们站在房门口被他牵手的照片。
评论区的战争比上午更加惨烈。
【卧槽卧槽！正主下场承认了！内娱头一遭吧？！】
【哥哥好刚！真男人！】
【刚个屁！眼瞎了找这么个女人！脱粉了！】
【祝福！节目里就看出来眼神拉丝了！给我锁死！】
【呵呵，小三上位成功咯？之前扒出来她好像有金主的吧？】
【黑子滚粗！柠柠很好！】
【只有我觉得这女的根本配不上陆渊吗？要作品没作品，要颜值……也就那样。】
【@林柠，出来说句话啊？躲男人后面算什么？】
支持和诅咒绞杀在一起，真假黑料漫天飞舞。
每一个字眼都试图将我们剥皮拆骨，放在舆论的烈火上炙烤。
我的指尖冰凉，胃里一阵阵抽搐。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热搜以惊人的速度空降，瞬间攀至榜首——
#陆渊 掉代言#
点进去，是他代言的某个顶级奢侈品牌官方发布的简短声明，语气礼貌而疏离，宣布与陆渊先生的合作已到期，感谢过往支持。
“第一个……”梅姐看着手机，面如死灰，声音发颤，“开始了。”
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另一个国民度极高的饮料品牌也发布了类似的切割声明。
评论区一片狂欢和哀嚎。
【哈哈哈报应来了！让你恋爱脑！】
【哥哥……值得吗？为了她……】
【品牌方速度真快，生怕沾上腥味。】
【活该！糊吧！】
手机从掌心滑落，我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冰冷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淹没口鼻。
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身处这样的风暴中心，不会面临这样惨重的损失。
那个站在神坛上的男人，正在因为我，一步步被拉下来，摔进泥泞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透。
梅姐早已累得在隔壁房间睡去，公寓里死寂一片。
我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浑身僵硬冰冷。
突然，门铃响了。
在过分安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我猛地一颤，抬起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谁？
记者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门铃固执地响着第二声。
我赤着脚，一步步挪到门后，心脏狂跳，透过猫眼小心地向外望去。
门外走廊光线昏暗，站着一个身影。
高大的，熟悉的。
穿着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陆渊。
他怎么会来这里？
外面全是狗仔，他怎么脱身的？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着，颤抖着。
门铃没有响第三声。
外面的人似乎极有耐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门打开一条缝。
他抬起头，帽檐和口罩之间，只露出一双眼睛。
布满红血丝，疲惫不堪，却像沉寂的火山，底下涌动着滚烫的、暗沉的流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让开身。
他侧身闪了进来，带来一身夜风的凉意。
门轻轻关上，落锁。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抬手，慢慢拉下口罩，又摘掉了帽子。
头发有些凌乱，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下颌甚至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从未见过的狼狈和落拓。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
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吓到了？”他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哑，像被砂纸磨过。
又是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因为一句“是真的”而可能失去一切的男人，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
“为什么……”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承认……不值得……”
他看着我掉眼泪，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粗糙地擦过我的脸颊，抹去滚落的泪珠。
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值不值得，”他重复着白天赵哥的话，眼神却紧紧锁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说了算。”
“可是你的代言……你的事业……”我泣不成声。
“那些不重要。”他打断我，语气平静得可怕。
“那什么重要？！”我几乎是在吼他，被他的平静逼得快要崩溃。
他沉默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上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距离。
玄关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抬起手，却没有再替我擦泪，而是轻轻捧住了我的脸。
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熨贴着我冰凉的皮肤。
他的拇指，极轻地摩挲着我的下唇，目光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承载的情绪——偏执，痛楚，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一丝苦涩的烟草味。
“你比较重要。”
五个字，低哑，沉重，像烧红的铁钉，一枚枚楔入我的心脏。
烫得我浑身一颤，连哭泣都忘了。
额头相抵，呼吸交错，他温热的吐息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滚烫，熨贴着我冰凉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