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家中邪祟虽然被驱除,但凌玥的神色并未放松。她示意老陈安抚好受惊的妻儿,自己则与沈墨留在客厅,详细询问。
“老陈,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凌玥看着惊魂未定的老陈,语气温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那天晚上,那个女人上车的地点、她穿的衣服细节、她身上的气味、还有她说的每一句话,越清楚越好。这很重要,可能还涉及到其他人。”
老陈努力回想,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是……是半月前,农历十四,晚上十一点多,下着小雨。在城西那边,靠近老殡仪馆的那个废弃加油站附近。她……她站在路边,穿一身红裙子,不是鲜红,是有点发暗的红色,像是绸子的,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打着一把黑伞,但伞是合着的。车灯照过去,她脸很白,嘴唇涂得特别红……”
“气味?”凌玥追问。
“有股……有点腥,又有点甜腻的香味,像……像庙里那种很重的香,但闻了有点头晕。”老陈咽了口唾沫。
“她要去哪里?”
“她说了个地址,是城西郊外那个废弃了好多年的‘红光化工厂’。那地方可邪性了,我本来不想去的,但她给的价钱是平时的三倍,还先付了钱……我就硬着头皮去了。”老陈脸上浮现出恐惧,“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后座,我从后视镜看她,她好像一直在看我脖子后面……车里冷得要命,暖气开到最大都不管用。”
“到了化工厂呢?”
“到了大门口,她就让我停车,递给我那个吊坠,说……说‘师傅,你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戴着这个,能挡三天。’说完她就下车了,我低头一看那吊坠,觉得邪门,再一抬头,人就不见了!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就像……就像钻地里去了!”
凌玥与沈墨对视一眼。“红光化工厂”,又是一个充满不详气息的地点。
“那个布娃娃,”凌玥指向已经被焚毁的布娃娃残骸,“是你家的?还是你父亲留下的?”
老陈的妻子抱着熟睡的儿子,颤声接口:“是……是他爸留下的。公公是化工厂的老职工,厂子倒闭前就在那里看仓库。这娃娃……是有一年厂里搞什么联欢会,公公得的安慰奖,带回来就一直扔在木匣里,说是看着晦气,但也没舍得扔。我们也没在意,就收起来了。”
“老陈,”凌玥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父亲当年在红光化工厂,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尤其是……和穿红裙子的女人有关的事?”
老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拼命摇头。
沈墨沉声道:“老陈,想救你和你家人的命,就别有隐瞒。那东西虽然烧了,但根子没除。你想想你儿子的高烧,想想你做的噩梦。”
这句话击垮了老陈最后的心防。他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爹临死前,是说过胡话……他说他对不起一个人,一个……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他说……他说是厂里出事故那天,他本来该去仓库检查,但偷懒去打牌了,结果……结果仓库着火,一个来厂里找丈夫的年轻女人,穿着红裙子,没跑出来……烧死了。我爹心里有愧,提前退休,没多久就病死了……这、这娃娃,就是那次联欢会的安慰奖,我爹拿回来就魔怔了,总说这娃娃眼睛会动……我们以为他是伤心过度……”
真相呼之欲出。化工厂的火灾,枉死的红衣女人,心存愧疚而死的看库人,沾染了怨念的布娃娃,以及……半月前出现在老火葬场附近、搭上老陈出租车、赐下“借命锁”的红衣“女人”。
“这不是巧合,”凌玥站起身,对沈墨说,“是有人利用了这段陈年怨事,炼制了那‘借命锁’,又故意将锁交给与当年事故有间接关联的老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特定目标的‘养鬼’或‘炼尸’仪式。红光化工厂,很可能就是她的‘巢穴’,或者仪式地点。”
她看向老陈:“你父亲是间接责任人,但罪不至死,更不该祸及子孙。那红衣女人枉死,怨气不散,如今被人利用,已成厉鬼。此事必须了结,否则她还会找上你家,甚至找上其他与化工厂有关的人。”
老陈夫妇闻言,又是恐惧又是后悔,连连恳求凌玥救他们。
“你们暂时没事了,邪物已除,家中我会布下净宅符,保你们七日平安。”凌玥画了几道符交给他们,“但这治标不治本。根源在那化工厂和那红衣女鬼身上。我们必须去一趟。”
沈墨立刻安排人手,一方面护送老陈一家暂时到安全屋居住,另一方面调集关于“红光化工厂”的所有资料,并准备夜探所需的装备。
资料很快送来:红光化工厂,二十年前因重大安全事故(仓库火灾)和严重污染问题倒闭,老板卷款跑路,员工鸟兽散。火灾造成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来厂里找人的女工家属(身份确认为女性,但档案记录模糊)。工厂旧址此后荒废,因污染严重和闹鬼传闻,无人接手,一直废弃至今。值得注意的是,化工厂原址地下,有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化学品储罐区,结构复杂,阴气极重。
子夜时分,凌玥和沈墨带着几名精锐,来到了位于城西荒郊的“红光化工厂”旧址。残破的厂区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怪兽的骨架,夜风吹过锈蚀的铁皮,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品味和腐朽气息。
凌玥手持罗盘,一进入厂区,罗盘指针就疯狂地指向西北角——那里是旧仓库和地下储罐区的入口。越靠近那里,阴寒之气越重,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女人哭泣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幻听。
“阴气浓得化不开了,还有很强的怨念和……血腥气。”凌玥眉头紧锁,抽出桃木剑,示意众人小心。
仓库早已坍塌大半,露出通向地下的、锈迹斑斑的铁梯。洞口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往外冒着森森寒气。
“我走前面,沈墨断后,其他人中间策应,保持距离,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凌玥低声吩咐,点燃一根特制的犀角照明棒,率先走下铁梯。沈墨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把改造过的、刻满破邪符文的强光手电。
地下储罐区比想象中更大,如同迷宫。巨大的锈蚀罐体如同沉默的巨兽,管道纵横交错,地上积着不知名的粘稠液体。犀角棒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发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空气中开始出现淡淡的红色雾气,带着甜腥和焦糊味。
“小心,是瘴气,有毒,含怨念。”凌玥立刻分发解毒清心的药丸,并让大家戴上防毒面具。她自己则运起灵力,在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护体光华。
突然,走在中间的一名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只见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蠕动起来,那根本不是地面,而是厚厚一层暗红色的、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东西!那东西仿佛有生命般,沿着他的脚踝向上缠绕!
“别动!”凌玥喝道,一道驱邪符打出,金光闪过,那“血泥”发出“嗤”的灼烧声,缩了回去,露出下面真正的、布满污垢的水泥地。但更多的“血泥”从四周的阴影中涌出,如同活物般向他们包围过来!与此同时,那女人的哭泣声陡然变得凄厉,在管道和罐体间回荡,形成重重鬼啸,冲击着人的心神!
“是血煞!这女鬼已成气候,能操控此地残留的化学毒素和枉死者的怨血!”凌玥面色凝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准备施展更强的净化法术。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前方最大的一个废弃储罐后面,缓缓飘出一个身影——正是老陈描述的那个穿暗红绸裙、脸色惨白、嘴唇猩红的女人!她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长发无风自动,眼中流下的不是泪,而是两行血水!她手中,赫然捧着一个还在微微跳动、冒着黑气的、类似心脏的黑色肉瘤!
女鬼抬起流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凌玥和沈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
“又来……送死的……正好……用你们的血……完成最后的祭炼……”
她的目光,尤其贪婪地停留在沈墨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美味。
沈墨眼神一冷,周身紫微命格的力量隐隐流转,形成一股无形的威压。凌玥则横剑在前,冷声道:“孽障!你含冤而死,情有可原,但被人利用,化为厉鬼,残害无辜,今日饶你不得!说出幕后指使,或许还可超度于你!”
女鬼厉声尖笑:“超度?哈哈哈……我要所有人都死!都要给我的孩子陪葬!”
孩子?凌玥心中一凛。档案中可没提到女鬼有孩子!
女鬼不再多言,猛地将手中黑色肉瘤按向自己心口!肉瘤瞬间融入,她身上爆发出冲天怨气和血光,整个地下空间的“血泥”随之沸腾,化作无数血色触手,向他们疯狂袭来!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