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墨菲斯早已完成了他的“虚无的礼赞”,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加冕的君王,享受着全场投来的、混合着恐惧与敬畏的目光。
而古正,依旧在不疾不徐地,与他那一瓮汤,进行着最后的交流。
他将陶瓮的盖子,轻轻盖上。
没有用任何仙法封印,只是用一张浸湿的宣纸,将缝隙糊住。
然后,他将陶瓮,放入了灶台的文火区。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法官席上的江澈,点了点头。
“我的作品,也完成了。”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陶瓮上。
没有惊人的异象,没有霸道的气息,甚至连一丝香气,都没有泄露出来。
和墨菲斯那惊世骇俗的“概念料理”比起来,古正的这道菜,显得如此的……平凡。
“哼,故弄玄虚。”墨菲斯不屑地冷哼一声。
江澈面无表情,敲响了法槌:“双方呈上作品!”
机器人法警,将墨菲斯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碗”,和古正那个朴实无华的陶瓮,分别端到了评委席上。
“按照规则,先品尝挑战者的作品。”江澈说道。
评委们看着眼前那个黑色的空碗,一个个都面露难色。
他们能感觉到,那东西,真的会剥夺他们的五感!
“我来第一个。”
熊霸天,出人意料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赴死的壮士,将神识,探入了那个空碗之中。
在那一瞬间。
熊霸天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冰冷的、绝对死寂的黑洞。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味道……什么都没有。
他的存在感,正在被飞速地稀释。
他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这就是……“虚无”吗?
熊霸天的道心,出现了动摇。
其他的评委,也相继“品尝”了这道菜。无一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而空洞的表情。
他们的神魂,正在被那道菜,拖入绝望的深渊。
墨菲斯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残忍的笑容。
他赢了。
没有人,能抵挡“虚无”的诱惑与侵蚀。
就在这时。
“开瓮。”
江澈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古正走上前,轻轻地,揭开了陶瓮上的那张宣纸。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如同婴儿初啼般的,轻微的“啵”的一声。
然后。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温暖,从陶瓮中,缓缓地,升腾而起。
那不是香气。
那是……“生命”本身的味道。
那股温暖,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过了每一个评委的脸颊。
那些坠入“虚无”深渊的评委们,在接触到这股温暖的瞬间,都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们那即将被剥离的五感,瞬间回归!
他们那即将被遗忘的记忆,瞬间清晰!
熊霸天的眼前,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他童年时,在夕阳下奔跑的麦田。
刘一手的耳边,不再是绝对的死寂,而是他年轻时,爱人对他说的第一句情话。
所有评委,都在这一刻,从“虚无”中,被强行拉了回来!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震撼、迷茫,以及……感动的神情。
他们甚至……还没有喝到那碗汤。
仅仅是它的“气息”,就足以将墨菲斯的“虚无”,彻底击溃!
“不……不可能!”墨菲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什么?!”
古正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拿起汤勺,为每一位评委,盛了一碗汤。
那汤,清澈见底,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汤中,各种食材,都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如同艺术品般,静静地躺着。
评委们颤抖着,端起汤碗,轻轻地,喝了一口。
“轰——!!!”
如果说,墨菲斯的“虚无”,是将人拖入地狱。
那么,古正的这碗汤,就是……将人的灵魂,直接送上了天堂!
温暖、纯粹、包容……
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口汤中,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他们感觉,自己那疲惫了千百年的神魂,正在被这碗汤,一点点地修复、滋养、升华!
一些卡了数百年的瓶颈,竟然……在这口汤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我……我悟了!”一位评委,突然泪流满面,当场盘膝而坐,竟是直接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道……这就是‘道’啊!”熊霸天抱着汤碗,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铁面判官刘一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看着古正,嘴唇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让全场都为之震惊的话。
“这道菜……我……给满分。”
胜利,早已没有了悬念。
这是一场,从立意,到味道,再到“道”的层面,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墨菲斯呆呆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
他看着那碗汤,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评委,看着那个一脸平静的古正。
他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我那追求极致、摒弃一切的“虚无”,会输给这样一碗……充满了“人情味”的,平凡的汤?
“因为,你的‘新生’,是死亡。”
江澈的声音,为他解答了疑惑。
“而他的‘新生’……”
江澈看向古正,眼中,充满了欣慰。
“是爱。”
审判结束。
江澈的法槌,重重落下。
“我宣布!食戟审判,新东方仙厨学院代表,古正,获胜!”
全场,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古正,这位曾经的炼丹鬼才,未来的黑暗料理王,在这一刻,用一碗充满了“爱”的汤,向整个诸天万界,证明了他的“道”!
江澈看着后台那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赌注金额,满意地笑了。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斗志的墨菲斯。
“现在,来谈谈你的判决吧,‘掠食者’先生。”
江澈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威严。
“鉴于你长期以来,对诸天美食界的创造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本庭判决:剥夺你的所有厨艺,以及你所掠夺来的一切。”
“并将你……发配至‘诸天万界食材开拓部’,服刑一百年!”
“你的任务,是前往那些最荒芜、最危险、最没有生命的废土星球,为诸天万界,寻找、培育、创造出全新的食材。”
“什么时候,你能在一颗死寂的星球上,种出一颗,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番茄。”
“你的刑期,才算结束。”
江澈看着他,说出了最后的判词。
“掠食者,你不是喜欢‘虚无’吗?”
“现在,本庭,就赐予你……一片,由星辰大海组成的,无尽的‘虚无’。”
“去那里,寻找你自己的‘新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