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站在村庄唯一的入口，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空气里，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个村庄，死寂一片。
没有鸡鸣，没有犬吠，甚至没有风声。
只有一栋栋被暴力破开的房屋，和地上那些已经无法辨认的残骸，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人间惨剧。
江澈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泡面，撕开包装，慢悠悠地啃着干脆的面饼。
嘎吱，嘎吱。
清脆的声音，在这片死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废墟，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锁定在了另一个次元的某个坐标。
那里，圣光普照。
……
“放下屠刀吧，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一个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林慈悲身穿一袭素白长裙，赤着双足，悬浮在半空中。她周身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女。
在她面前，一个身高三丈、浑身布满魔纹的巨魔，正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
巨魔手中的狼牙棒上，还滴着无辜者的鲜血。
但此刻，他那双赤红的兽瞳中，充满了挣扎与悔恨。
“我……我罪孽深重……我杀了太多人……”
“没关系。”林慈悲的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佛说，众生平等。只要你诚心悔过，放下执念，你依然可以得到救赎。”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金色的圣光，如潮水般涌向巨魔，洗涤着他身上的暴戾之气。
巨魔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的纯净。
他扔掉狼牙棒，对着林慈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多谢……多谢圣女点化之恩！我……我再也不杀人了！”
林慈悲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感受着体内“圣光普照系统”奖励的海量功德，那种灵魂升华的快感，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愉悦。
看，又一个迷途的灵魂，被她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这个世界，正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美好。
她正准备转身离去，去寻找下一个需要被“感化”的恶人。
就在这时。
“咔。”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世界，定格了。
无论是她身上流动的圣光，还是地上那个感恩戴德的巨魔，甚至连山谷中飘落的树叶，都在这一瞬间，凝固成了永恒的画面。
林慈悲的思维，还能运转。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下一秒。
她眼前的整个世界，像一块被pS软件选中的图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复制”，然后“粘贴”到了另一个背景上。
温暖的山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
四周是原始的灰色砖墙，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用破木板钉起来的台子后面。
被告席。
林慈悲的脑海中，莫名地冒出了这个词。
她身上的圣光特效还没消失，在这阴暗的环境里，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会发光的神经病。
而在她对面，那个本该是法官席的位置上，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将最后一口干脆面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正是江澈。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自带光源的女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林慈悲是吧？”
“你的外卖……哦，又说错了。”
江澈拿起一份凭空出现的卷宗，眼神变得冰冷。
“你的传票到了。”
“被告林慈悲，你被起诉了。”
林慈悲愣住了。
她，被起诉了？
她一生行善，普度众生，救人无数，怎么会被起诉？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脸上习惯性地露出那副温柔而悲悯的微笑，准备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位先生，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
“肃静！”
江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断了她的话。
时间的禁锢，在这一刻解除。
【滴！宇瓜系统——宇宙公平吃瓜第一线，竭诚为您服务！】
【案件：《圣母的代价》已锁定，时空锚定完成，法庭场景生成中……】
【场景生成完毕！bGm……算了，今天就不放了，给原告们一点尊重。】
系统音落下。
林慈悲感觉周围的环境，瞬间从一个毛坯房，变得更加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审判一个善良的人。
“法官大人，”她调整了一下称呼，语气依旧温和，“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罪孽，我都愿意……”
“你没有罪孽。”江澈再次打断她，“你只是……罪孽的搬运工。”
他朝空无一人的原告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面，有请本案的原告团。”
话音刚落。
整个法庭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瞬间进入了冰窖。
一个。
十个。
一百个。
一千个。
一万个！
无数半透明的、带着怨气和痛苦的灵魂虚影，如同潮水般，从虚空中涌出！
他们瞬间填满了整个原告席，然后是旁听席，然后是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一双双空洞、悲戚、怨毒的眼睛，死死地，聚焦在了被告席上，那个唯一的光源——
林慈悲的身上。
林慈悲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