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惊墨是在一阵浓郁的药香和精纯能量包裹中恢复意识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雅致而陌生的房间,身下的床榻柔软舒适,身上盖着锦被。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带来一丝暖意。体内的虚弱感依旧存在,经脉隐隐作痛,是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一股温和而强大的药力正在其中流转,修复着损伤,同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气仿佛烙印般沉淀在她的丹田深处,与净月珠散发的清辉交相辉映。
“醒了?”清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龙惊墨转头,看到云慕辰坐在不远处的桌边,依旧戴着那半张银面具,正慢条斯理地斟茶。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暗夜中的凛冽,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
“舅舅……这是哪里?陛下他……”龙惊墨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袭扰。
“别动。”云慕辰抬手虚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让她重新靠回软枕上。“你力竭昏迷,我已为你疏导经脉,喂服了云家秘制的‘回天丹’。此地是京中一处云家暗桩,绝对安全。”他顿了顿,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手中,“皇帝已无碍,昨日便已苏醒,雷霆手段镇压了宫变。二皇子及其党羽,已被拿下,投入天牢。”
龙惊墨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成功了……他们终究是赶在最后关头,扭转了乾坤。
“夜烬呢?”她急忙又问。
“他无事。昨日你昏迷后不久,他便寻了过来。见你安好,又得知宫中大局已定,便匆匆返回皇宫协助稳定局势了。临行前嘱托我照顾好你。”云慕辰语气平静,“你昏迷了一日一夜。”
一日一夜……龙惊墨恍然,难怪觉得身体如此虚弱。她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药力与体内残存龙气的滋养,心神渐渐安定下来。但旋即,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舅舅,外祖父他……”
“父亲在你昏迷期间来看过你一次,确认你无性命之忧后便离开了。他有要事需处理,云家正式现世,需做的准备很多。”云慕辰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让我转告你,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婉儿的血脉。龙家之事,待你恢复,自有计较。”
龙惊墨沉默地点点头。外祖父的认可让她心中微暖,但“龙家之事”四个字,又让她想起了那血淋淋的真相,心绪复杂难平。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云慕辰看着她,“是随我回云家,还是……”
“我要留下。”龙惊墨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宫变虽平,但余波未了。二皇子党羽未尽,朝局仍需稳定。而且,我与夜烬……”她脸上微热,但没有回避,“我与他既是夫妻,自当共同面对。母亲的仇,我的身世,也需要在这片土地上,做一个了断。”
云慕辰凝视她片刻,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果然是他的女儿,这性子……也罢。父亲既将客卿令予你,便是尊重你的选择。我会留在暗处,必要时自会出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恭敬的通报声:“小姐,宫里有旨意到,宣定渊王妃即刻入宫觐见。”
龙惊墨与云慕辰对视一眼。该来的,终究来了。
皇宫,御书房。
经历了一场宫变风波,此处更显肃穆凝重。守卫比往日森严了数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铁血气息。
龙惊墨在内侍的引导下步入御书房。皇帝夜鸿煊端坐于龙案之后,虽面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历经生死后的沉凝与威压。夜烬一身亲王常服,静立在下首一侧,见到她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臣媳龙惊墨,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龙惊墨依礼参拜。她注意到,御书房内除了皇帝和夜烬,并无其他大臣,连贴身内侍都远远守在门外。
“平身,看座。”皇帝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他目光落在龙惊墨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此次宫变,你与定渊王居功至伟,尤其是你,不惜自身,引龙气为朕驱毒,救驾有功。”
“臣媳分内之事,不敢居功。”龙惊墨垂首道。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却是一转:“朕昏迷期间,诸多事端,皆因‘蚀魂蛊’与引魂香而起。朕听闻,引魂香最终毁于皇陵密道,而你,是以身引动皇陵龙气本源,才为朕驱除了蛊毒?”
龙惊墨心中一凛,知道关键的问题来了。她稳住心神,从容应答:“回陛下,正是。引魂香被二皇子派人损毁,臣媳无奈,只得冒险尝试以净月珠沟通龙气,幸得天佑陛下,龙气眷顾,方能成功。”她刻意略去了云慕辰和云翊的存在,只将功劳归于净月珠和龙气。
皇帝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净月珠……果然神异。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一件好宝物。”他顿了顿,语气莫名,“你能引动并承受龙气灌体,非常人所能及。看来,你与这皇朝龙气,缘分不浅。”
这话意味深长,龙惊墨不敢轻易接茬,只是恭谨道:“全赖陛下洪福齐天,龙气自有灵性,庇佑真龙天子。”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夜烬:“烬儿,此次你亦辛苦了。”
夜烬拱手:“为父皇分忧,儿臣之责。”
“嗯。”皇帝沉吟片刻,“老二及其党羽,朕自会严惩。朝局动荡,需尽快平息。你们夫妇二人,近期便留在京中,稳定人心。尤其是惊墨,”他再次看向龙惊墨,“你救驾之功,朕记下了,待诸事安定,自有封赏。”
“谢陛下。”龙惊墨与夜烬齐声道。
皇帝挥了挥手,略显疲惫:“都退下吧。惊墨身子未愈,好生休养。”
“儿臣(臣媳)告退。”
退出御书房,走在宫道之上,龙惊墨才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细汗。皇帝看似褒奖,但那最后几句关于“龙气缘分”和“记下功劳”的话,却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心头。帝王心术,深不可测。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对云家,对她的身世,又知道了多少?
夜烬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低声道:“别多想,父皇刚醒,朝局未稳,他需要时间厘清一切。至少眼下,我们是功臣。”
龙惊墨点了点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下稍安。然而,她清楚,表面的风波或许已平,但水下暗流,恐怕才刚刚开始涌动。龙家、云家、皇室……她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天下最复杂的漩涡中心。
她抬头望向宫墙外辽阔的天空,目光渐渐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龙家弃女。她是龙惊墨,是定渊王妃,是云婉儿的女儿,更是……能引动皇陵龙气的人。
这盘棋,她还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