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弥漫在指挥中心的紧张气氛虽然被陈钊龙暂时压了下去,但那根刺却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南宫明月没有返回她那间可以俯瞰半个东海市、象征着权力与资本的顶层办公室,而是独自一人,搭乘专用电梯,来到了位于基地深处的地下射击训练场。
“砰!砰!砰!”
清脆却带着闷响的枪声,在经过特殊声学处理的密闭空间内孤独地回荡。南宫明月换下了一身束缚的铁灰色职业套装,穿着一套贴身的深蓝色训练服,布料弹性极佳,完美地勾勒出她常年保持锻炼所形成的、玲珑有致却充满力量感的优美曲线。她戴着头戴式隔音耳罩,护目镜后的眼神不再有会议室里的锐利逼人,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聚焦的烦躁和迷茫,举着一把定制版的银白色手枪,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对着二十五米外的标准人形靶连续扣动扳机。
然而,结果令人沮丧。弹孔稀疏而杂乱地散布在靶子的边缘区域,甚至有三发明显脱靶,在后面的合金挡板上留下醒目的凹痕。这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水准——那个即便在数亿资金的谈判压力下,也能保持心率稳定,枪枪命中靶心要害的南宫明月。
“心烦意乱的时候,核心肌群会不自觉地绷紧,影响肩臂的稳定性;呼吸紊乱会导致瞄准基线晃动;而内心的犹豫,会直接反映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产生微不可查却足以致命的抖动。这种状态,不适合射击,更不适合做任何关乎团队存亡的重大决策。”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以及那种属于叶红鲤特有的、经过实战检验的冷静。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射击场,没有换训练服,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训裤和紧身背心,露出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的手臂肌肉。她靠在入口的门框上,双臂环抱,看着南宫明月略显焦躁和挫败的背影。
南宫明月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枪,关闭了保险。她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面前厚重的防弹玻璃,看着那个布满弹孔、却唯独完美避开眉心与心脏要害的靶子,仿佛看到了自己此刻混乱的内心。她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迷茫和自我怀疑,卸下了商场女王的强大面具:“红鲤,你说得对。我是不是真的变得太……太‘商人’了?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数字、跳动的股价、赤裸的盈亏报表,甚至开始用这套标准去衡量伙伴的牺牲和风险?忘了我们最初拿起武器,聚集在‘龙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红鲤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旁边桌子上另一把黑色的、充满机械美感的制式手枪。她的动作如同教科书般标准,利落地检查枪械、上膛、举臂、瞄准、击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节奏感,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经过千锤百炼的暴力美学。
“砰!”
一声干脆利落、毫无拖沓的枪响,远处那个人形靶的眉心位置,瞬间多了一个几乎重叠在旧弹孔上的新弹孔,精准得令人咋舌。
她放下枪,转向南宫明月,那双总是充满英气和决断的眸子里,此刻竟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近乎坦诚的情绪,这与她平日里的直来直往有些不同:“知道吗,明月,我有时候……其实很羡慕你。” 这句话她说得有些艰难,但却异常清晰。
南宫明月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叶红鲤,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这位向来以强硬、果决,甚至有些“莽”着称的警花口中说出。在她印象里,叶红鲤一直是那个信奉“能动手就别吵吵”,用拳头和子弹解决问题的行动派。
叶红鲤似乎被南宫明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视线,目光落在那个被自己一枪毙命的靶子上,继续道:“你能在偌大的、充满虚伪和陷阱的会议室里,面对那些老奸巨猾的股东和竞争对手,运筹帷幄,谈笑间决定亿万资金的流向,用那些我看了就头疼的图表、数据和复杂模型,就能为我们所有人构建起一个庞大而稳固的商业帝国,提供最坚实的后勤保障。这比我面对十个持枪歹徒还要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她自嘲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手枪,“而我呢?我好像只会用这种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解决问题。遇到障碍,就想着一拳打穿,看到敌人,就想着扣动扳机,直接击毙。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除了这身还算能打的本事,是不是……太过缺乏智慧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重新看向南宫明月,眼神变得认真而清澈:“钊龙说得对,如果我们都变成一个样子,这个团队就没有意义了。你的缜密、你的远见、你对‘势’的宏观掌控,是我永远也学不来的短板;而我的果断、我的执行力和在关键时刻的决绝,或许……也能弥补你偶尔因为权衡太多而产生的过度谨慎。”她顿了顿,向前一步,向南宫明月伸出手,语气诚恳而坚定:“所以,我为我刚才在会议上过于冲动、不过脑子、甚至质疑你立场和初衷的态度,郑重道歉。对不起,明月。”
南宫明月看着叶红鲤伸出的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带着长期握枪和格斗训练留下的薄茧、充满力量与温度的手,也是一只曾在无数危急时刻与她并肩作战、可以毫无保留托付后背的手。她心中的那点因被质疑而产生的委屈和愠怒,在这一刻,在这份笨拙却无比真诚的道歉面前,突然就冰消雪融了。她伸手,紧紧握住叶红鲤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坚定和灼热,突然笑了,那笑容不再带有商场女王的距离感和算计,而是多了几分释然、理解和真诚:“不,红鲤,该道歉的是我。我确实……太过于依赖和迷信数字和风险评估了,忘了有些东西,比如一往无前的勇气,比如不容玷污的信念,是无法用金钱衡量,但却恰恰是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基石。谢谢你……点醒我。” 她也用力回握了一下。
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各自在不同领域闪耀的女性,在这弥漫着硝烟味和火药气息的射击场内,相视而笑,之前的那点龃龉和隔阂,在这一握一笑之间,彻底化为乌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和信任,在悄然滋生。
与此同时,在基地另一端的核心医疗中心内,气氛则是另一种微妙。
苏婉清正一脸严肃,秀眉微蹙,为陈钊龙进行着极其详细的术后检查。昨夜的行动虽然成功摧毁了“熵”组织的一个重要据点,但陈钊龙为了对抗那名神秘的、能力诡异的“熵”使徒,过度催动了“万象归元诀”的力量,强行调动了远超自身当前负荷的天地之“势”,导致身体受到了不轻的反噬和内伤。
医疗室内光线柔和,充满了消毒水和淡淡安神草药混合的清新气息。陈钊龙赤裸着线条精悍的上身,趴在铺着雪白无菌单的诊疗床上。他宽阔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但此刻,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下,却隐隐能看到数条不正常的暗红色纹路,如同细小的电痕或淤青般在皮肤下微微蜿蜒,那是体内经络因承受不住狂暴能量冲击而产生细微撕裂、内劲淤积阻塞的典型现象。
苏婉清纤细白皙、指尖带着一丝冰凉触感的手指,此刻却蕴含着她精纯温和的内家真气,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在他背部的各大要穴和主要经络循行路线上细细按压、探查着。她的动作专业、轻柔而专注,每一个按压点都精准无比,眉头却越蹙越紧,清冷如玉的眼眸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的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以及关联气海的关键节点,都有多处细微的撕裂和损伤,内劲流转滞涩不通,气海也有轻微震荡的迹象,像是被重物冲击过。”苏婉清的声音保持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和客观,但若是仔细分辨,却能听出那丝潜藏在平静下的、细微的颤抖,“陈钊龙,我警告你,最近至少一周,绝对、绝对不能再用动用内力与人交手,更不能再像昨天那样,不知死活地强行引动天地之‘势’!否则,一旦经络伤势加重,内劲失控逆冲,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隐患,甚至……甚至损伤你的修炼根基,断绝你未来更进一步的可能!” 她的语气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严厉。
陈钊龙趴在床上,感受着背后那带着治愈力量的指尖游走,以及苏婉清话语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关切和担忧,他舒服地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我的苏大夫。你这都翻来覆去说第三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他侧过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苏婉清专注而认真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灯光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动,格外惹人怜爱。
“婉清,”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某种深意,“抛开医生的身份,单纯作为你自己……你觉得我今天处理明月和红鲤争执的方式,怎么样?够不够水平?” 他想听的不是专业判断,而是她的感受。
苏婉清正在他背部穴位上按压的手指,因为这个问题而微微一顿,那精纯的真气输入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随即,她又恢复了规律而轻柔的动作,只是速度似乎慢了些许。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回答,声音依旧清冷,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极淡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微妙”的情绪:“你很了解她们。了解她们各自的性格、在乎的东西、行事风格,也知道该怎么用她们能接受的方式,去化解矛盾,把脱轨的列车拉回正轨。”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明显的褒贬,但陈钊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极淡的……或许是“幽怨”?或者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因为我在乎她们,”陈钊龙忽然毫无征兆地翻过身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又猛又快,让始终全神贯注于检查的苏婉清猝不及防,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手中拿着的电子病历板差点脱手掉落。而陈钊龙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手腕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向自己这边一拉。
苏婉清本身就为了检查而俯身靠近他,这一下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眼看就要直接栽倒在他赤裸的、散发着灼热体温的胸膛上。陈钊龙另一只手臂仿佛早有准备,顺势熟练地向上一环,便稳稳地揽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肢,巧妙地将她固定在了诊疗床的边缘,形成了一个近乎拥抱的、极其暧昧的姿势。
“啊!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检查还没做完呢!”苏婉清的脸颊“唰”地一下瞬间飞起两抹诱人的红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她白皙的耳根和玉颈。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奈何一只手腕被他牢牢钳住,纤细的腰肢被他滚烫的手臂紧紧环住,两人身体贴得极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如同火炉般灼热的体温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混合了淡淡汗味和一种阳光般干净气息的男性荷尔蒙味道。这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她心慌意乱,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不稳,原本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娇嗔和慌乱。
陈钊龙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仰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染满红霞的俏脸,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吸引力:“因为我也在乎你,婉清。和在乎她们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在乎。” 他这话语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重重地撩拨在苏婉清毫无防备的心尖上。
她的挣扎随着这句话变得微弱了下去,原本推拒他胸膛的手,也仿佛失去了力气,眸光如水波般荡漾闪烁,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有羞涩,有慌乱,或许还有一丝……隐秘的喜悦?
“如果有一天,你和她们之间,或者你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产生了分歧和矛盾,”陈钊龙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的手指,在她纤细腰侧那柔软的弧线上,无意识地、带着灼人温度轻轻摩挲着,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大褂和里面薄软的衣物,传递着一种清晰无比的、暧昧的触感,“我也会像今天一样,用尽一切办法,努力去理解你,去倾听你,去沟通,去化解。我不会允许任何裂痕,破坏我们之间的联结,无论是和你,还是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的承诺,带着一种霸道的温柔。
苏婉清只觉得被他手指触碰、摩挲的那一小片肌肤像着了火一样,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身体微微战栗,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垂下眼睑,不敢再看他那过于灼人、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微不可闻:“别胡说……我们,我们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谁知道呢?”陈钊龙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微微的震动,带着一种痞坏的、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魅力,环住她腰肢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几乎没有缝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曲线和热度,“人越多,想法就越多,个性就越鲜明,摩擦和小情绪在所难免。但只要我们每个人都记得,当初是为什么走到一起,记得我们共同想要守护的东西,记得彼此在心中的分量和位置……” 他的嘴唇几乎要贴到她敏感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如同羽毛般喷洒在她耳垂和颈侧最娇嫩的肌肤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你说对吗,我亲爱的苏大夫?” 这声“亲爱的苏大夫”,他叫得低沉而缱绻,带着明显的调侃,却又蕴含着不容错辨的情意。
这声称呼和耳边灼热的气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苏婉清浑身一软,最后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走了,只能彻底瘫软在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连白皙秀美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她象征性地又挣动了一下,便彻底放弃了抵抗,将发烫的脸颊轻轻抵在他肌肉结实的肩头,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颤音的细微声音“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这一刻,医疗室里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消毒水味和草药清香,更涌动着一股旖旎而温情的暖流,温度似乎在无声地升高。陈钊龙感受着怀中佳人温顺的依靠和那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她急促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满足而温柔的弧度。他知道,苏婉清这边,暂时是安抚好了。而团队的裂痕,也在这种私下的、深入的、带着情感温度的交流中,被一点点地弥合、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