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中,林牧盘膝而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想用这种消息逼我表态?”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真是天真。”
三日前收到那两条几乎同时送来的绝密消息时,林牧心中就已明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
对方抛出关乎仙城存亡的惊天危局,无非是想看他如何应对:
是惊慌失措暴露底细,还是胸有成竹展现实力?无论哪种,都会让他陷入被动。
“一动不如一静。”
林牧做出决定。
“既然你们想看我的反应,我偏不给。”
他当即宣布短期闭关,谢绝一切访客。
洞府阵法全开,内外隔绝。
“兽潮再凶,与我何干?”
林牧心中冷笑。
“这仙城,我本就无甚牵挂。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一走了之便是。”
这份超然,让他拥有了在场任何人都没有的从容。
而且从四大商行的试探手段也能看出来,这帮家伙的本质色厉内茬,欺软怕硬。
这也是林牧选择此仙城落脚的原因,商行的本质是赚取利润,一旦风险高于收益,他们的态度很容易发生变化。
不像宗门势力,一旦太上老祖决定的事情,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没有转圜的余地。
因此想要破局很简单,只要展现出高于他们预期的风险,这帮人就会转变态度寻求合作,斗而不破是林牧要达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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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闭关禁制外传来云汐真人略显急促的传音:
“林郎,是我。老祖有要事相邀,请你务必现身一叙。”
林牧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该来的,总会来。
若是四大商行联手打上门来,林牧还能高看他们一眼,如今既然选择让熟悉林牧的云汐前来,说明他们还是没摸清楚林牧的身份,因此只能选择委婉的方式旁敲则击。
也进一步说明了他们本质的软弱,大大增加了林牧的底气。
如果他们联袂打上门来,林牧也只能突围跑路。
撤去禁制,云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今日的她,一改往日从容,眉宇间笼罩着忧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她身穿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髻微乱,显然是匆匆赶来。
“云汐道友何事如此急切?”
林牧神色平静地问道。
云汐快步上前,压低声音:
“寒枫老祖迫于压力,不得不召集了一场秘会。
五大商行目前在仙城的最高话事人都会到场。
他们……他们要正式请你过去,当面商议救援被困老祖之事。”
她顿了顿,美眸紧盯着林牧,语气中带着恳切:
“林郎,这根本不是商议!这是四大商行那些结丹初期修士联合起来,利用古老盟约和当前危局,对老祖施压的结果!
他们逼老祖做这个召集人,就是想让你无法再回避!”
云汐的声音里透出真实的焦虑:
“那些人我了解,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和自家老祖的性命。此去凶险万分,你若应对稍有不慎,他们为了得到救援之法或确认你的‘价值’,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囚禁、逼问、甚至……”
她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暗示已足够明显。
林牧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感动,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对于云汐,林牧还是有些动心,不过林牧明白像她这种从小被家族洗脑以及立下道心之誓守护家族之人是没有真正的爱情的。
家族在她的理念之中高于一切,在家族和林牧之间选择一个,她只会选择家族。
不过这样对林牧而言也挺好,起码分开的时候不会有任何负担,不留因果。
他忽然反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却直指核心:
“云汐,你可曾想过,我若此刻真的一走了之,你,以及你身后的丹草阁,将会面临什么?”
“我……”
云汐瞬间语塞,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
她方才的劝诫,更多是出于这几年来与林牧相处生出的几分真切情谊与不忍,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她确实没有,或者说不敢去深想那之后的后果。
林牧替她说了出来,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
“丹草阁将成为众矢之的。四大商行会认为寒枫真人串通于我,故意放走‘唯一可能破局’的希望,导致他们的老祖陨落。
届时,失去顶尖战力的四大商行或许会衰落,但联合起来将怒火倾泻到尚有寒枫真人坐镇的丹草阁头上,却绰绰有余。
明枪暗箭,商业围剿,势力倾轧……即便寒枫真人仍在,丹草阁也必会元气大伤,甚至分崩离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汐苍白的脸上:
“而你,作为传讯并‘劝走’我的直接经手人,下场如何,需要我多说吗?”
云汐真人娇躯微颤,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
家族的养育之恩、栽培之德,以及身为继承者的责任,如同潮水般冲垮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性冲动。
再睁开时,眼中那份焦虑与不忍已被一种深沉的痛苦与决然所取代。
她可以牺牲自己,但是不能牺牲家族,从小被家族培养到现在,让她背叛家族,比杀了她还难受,家族就是她的信仰。
“是……妾身思虑不周,失言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老祖与诸位道友正在聚宝阁顶层等候。林……林道友,请随我来。”
称呼从亲昵的“林郎”变回疏离的“林道友”,两人之间那层由利益与些许温情交织的关系,在这一刻被现实的冰冷利刃斩断。
她忽然体会到了秘法之中,有情之中无情的那种心境,原来就是明明舍不得,也得选择放弃的无奈。
林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有共患难,哪来的真感情,云汐选择家族无可厚非,但是之后林牧跟丹草阁同样也再无情分可言。
林牧很快调整了心情,终究还得靠自己,甚至有些讽刺地想道:“寒枫老道,你这手两头下注的火候,终究还是差了点。
想让云汐给我透露消息,如果我真的是元婴老怪转世重修,必须得承她人情,如果不是,那怕跑了,也跑不远,也不会耽误云汐未来。
计策不错,可惜,你不了解云汐,她对家族的感情超过男女之情,这点你算错了。”
他面色如常,拂袖起身:
“带路吧,云汐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