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的手指紧紧压住右眼,另一只手撑着墙壁,指尖发白。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光线扭曲成模糊的光斑,连近在咫尺的廊柱都看不真切。
“别动。”千乃的声音就在耳边,语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她已经侧身挡在他外侧,一手稳稳托住他的手臂,防止他滑倒。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指尖泛起微弱的查克拉波动,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附近。
那一瞬间,泉奈感觉有股清凉的气流顺着经络渗入眼底,原本像针扎一样的刺痛稍稍缓和了些。
“毛细血管充血,神经绷得太紧。”她低声说,“你刚才那一下幻术用得狠了,是不是早就开始不舒服?”
泉奈没回答,喉咙动了动,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确实从第三次对抗就开始觉得眼睛发干,但每次开口询问或中断训练,都被她一句“再来一次”挡了回来。他不想显得软弱,更不想让她觉得他不够格。
“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千乃收回手,语气没变,动作却果断,“但现在你连路都看不清,还想怎么练?东边药浴房最近,走不了就别硬撑。”
她直接半揽着他肩膀,带着他转身往回走。脚步很稳,力道也不容拒绝。泉奈想挣一下,结果刚抬脚,视线一晃,差点绊倒。她立刻收紧手臂,低声警告:“再这样逼自己一次,下次我不只是让你泡药浴——我会封你三天查克拉,听清楚没有?”
他闭了闭眼,终于没再挣扎。
药浴房内已经没人,只有角落的炉子上温着水,蒸汽缓缓上升,在木墙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千乃松开他,快步走到池边,掀开盖着的木板,将热水倒入池中,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青瓷小罐,倒出些深褐色的药渣进去。
“我母亲留下的方子。”她一边调试水温,一边说,“菊花清火,枸杞养神,龙胆草镇经络。你们宇智波的眼睛看得太清楚,反而最容易累。”
泉奈站在门口,手指还贴着眼角,听见这话,心头忽然一紧。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脱鞋进来,衣服湿了就脱掉,换那边柜子里的干净袍子。别等我一样样说。”
他迟疑了一下,低头解带。换好衣服后,踩着温热的地板走近池边。药水的颜色偏暗,气味清淡却不刺鼻,反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苦香。
“先用湿布敷一会儿。”她递来一块叠好的棉布,浸过药水,温度刚好。他接过,轻轻覆在双眼上。
凉意渗进来,灼热感一点点退去。他坐在池边石凳上,背微微弓着,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千乃坐到旁边的矮榻上,离他不远不近。屋里安静,只有水汽轻响,偶尔滴落一声。
“你今天敢贴近打、敢赌空档,我很满意。”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但不是所有事都能靠拼出来的。真正的强,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停。”
泉奈没说话,手指捏着那块湿布,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揉皱了。
“你怕拖累别人,怕让谁失望。”她继续说,“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倒下了,谁来替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你哥哥能护你一辈子吗?家族能靠一个人撑起来吗?”
他睫毛颤了颤。
“我不是要你放松,也不是让你偷懒。”她靠近一点,“我是要你学会——保护自己,才是保护别人的前提。”
屋内静了几息。
他终于低声道:“……我一直以为,只要不停下,就能追上。”
“追上什么?”她问。
“比我强的人,比我快的人……还有,那些天生就比我更适合当忍者的。”他声音很轻,却没躲闪,“我不想成为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千乃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湿布从他脸上拿下来,重新浸了药水,再敷回去。
“那你现在呢?”她问。
他顿了顿:“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哪怕打不赢,只要我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能改变战局。”
“对。”她点头,“所以你得活着出现在那里。”
他又静了下来,这次不是因为抗拒,而是心里某个地方松开了。
药效渐渐深入,眼底的胀痛几乎消失,只剩下轻微的酸涩。他抬起手,想拿开布巾,却被她按住。
“再敷五分钟。”她说,“这会儿舒服了,不代表好了。你们这种眼睛,恢复慢,透支一次,至少三天才能彻底缓过来。”
他顺从地放下手。
“明天辰时,老地方。”她说,“不过这次,我要你先做一组眼部放松操,再开始训练。”
“嗯。”他应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她瞥了他一眼:“笑什么?以为我会放水?”
“不是。”他摇头,“我在想,您说得对。我今天确实……太急了。”
“知道就好。”她站起身,走到炉边关火,“以后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别等到站不住才肯认。”
他点点头,抬手摸了摸眼睛,发现视线已经清晰许多。
“能自己走吗?”她问。
“可以。”他试着站起来,脚步稳了稳,没晃。
她跟在旁边,一路送他回到居住区的房间门口。夜风穿过院墙,吹得檐下铜铃轻响了一声。
“今晚不准看书,不准结印,更不准偷偷练幻术。”她站在门前,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严厉,“我要你在灯灭前闭眼躺下。”
他认真点头:“知道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睡前滴两滴,明早我检查眼睛。”
他接过来,握在掌心,瓶子还带着她的体温。
“你今天敢贴身进攻、敢赌空档,我很高兴。”她看着他,声音低了些,“但记住——让我骄傲的方式,不是拼到倒下,而是聪明地赢。”
他抬头看她,眼睛亮了一下:“我不会让您失望。”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
“明天辰时,老地方。”她背对着他说,“别迟到。”
脚步声渐远,走廊重归安静。
泉奈站在门内,手里攥着那瓶滴剂,低头看了看,轻轻拧开盖子闻了闻,是淡淡的草本味。他走到床边,把瓶子放在枕畔,吹熄了灯。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修炼笔记上,纸页翻开着,最后一行字是下午写下的战术推演草图。
他躺下,闭上眼,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眼角。
那里不再疼了。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过落叶。
他睁开眼,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又慢慢闭上。
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