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别苑高度戒备的平静下,悄然滑过数日。林晚如同一个最合格的囚徒,规律作息,安静异常。她与陈姨的交谈依旧仅限于日常所需,但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认命般的疲惫与沉默,渐渐消磨着看守者最初的警惕。连玄臻通过监控观察时,那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了几分——或许,她终于开始适应这被规划好的“安全”。
然而,在这温顺的表象之下,一场无声的博弈正在悄然进行。
林晚的“时序之瞳”在她的刻意引导和蕴灵池那磅礴能量(尽管被隔绝,但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参照物)的潜移默化下,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收时空碎片,而是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她可以像调节收音机频率一样,稍微拨动感知的“频道”,过滤掉大部分无用的环境杂波,更清晰地捕捉那些与她自身或特定目标(如石室器物、蕴灵池)相关的能量印记。
她甚至开始尝试一种极其冒险的练习——在脑海中构筑一个微型的、纯粹由精神力形成的“镜像空间”。这个空间极不稳定,维持它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且只能存在短短数秒。但在这数秒内,她可以一定程度上“屏蔽”外界对她自身能量波动的探测。这是她从几次成功“稀释”自身存在感躲避监控的经验中,摸索出来的进阶技巧。这或许就是墨渊所说的“自保”手段之一。
与此同时,墨渊主导的内部排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王珂的死切断了一条明线,但也让潜伏的敌人更加警惕。墨渊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采取了更隐蔽的溯源方式,重点排查与王珂有过工作交集、且近期行为有细微异常的人员,同时严密监控别苑所有对外的能量及通讯通道。
玄臻则将更多精力投向了对外部威胁的研判和应对。技术部门对那枚眼瞳徽章和自毁装置的解析有了新的发现:徽章上的碎玉不仅是能量源和标识,其内部还铭刻着极其复杂的微型导能回路,似乎能与某种特定的、强大的外部能量源产生远程共鸣。而那个被中断的自毁装置,其引爆核心采用的是一种极不稳定的、源自某个已失落文明的古代能量技术。
“奥比斯”所掌握的技术和资源,远超预估。他们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组织,更像是一个继承了某种危险远古遗产的……教团或者军队。这让玄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加派了对外情报的搜集,并开始秘密调动部分分散在外的、绝对忠诚的旧部力量,向别苑周边集结,以防不测。
这一夜,月隐星稀。
林晚盘膝坐在床上,再次尝试构筑那脆弱的“镜像空间”。精神力如同丝线般从她体内抽出,在周围编织成一个无形而扭曲的力场。头痛欲裂,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但她咬牙坚持着。这一次,力场似乎比之前稳定了零点几秒。
就在力场即将溃散的瞬间,她敏锐地感知到,脚下深处蕴灵池那磅礴的能量流,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
不是她!她的“镜像空间”还没有能力影响到蕴灵池!
有外人正在尝试接触或影响蕴灵池!
这个发现让她心神剧震,刚刚构筑的“镜像空间”瞬间崩塌,强烈的精神反噬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她强忍着不适,立刻集中全部感知,锁定蕴灵池的方向。
那股波动极其隐晦,一闪即逝,仿佛只是某种试探。但林晚可以肯定,那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别苑内部正常操作引起的!有人在外面,或者……就在别苑内部,在打蕴灵池的主意!是“奥比斯”吗?他们想干什么?
她立刻想到了墨渊留下的信息——“能量共鸣”。难道对方是想利用某种方式,与蕴灵池的能量产生共鸣,从而达成某种目的?比如……破坏别苑的防御?或者,像启动界门一样,开启什么?
必须把这个发现告诉墨渊!或者……玄臻?
告诉玄臻?想起他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眸和冰冷的掌控欲,林晚下意识地排斥。但事关重大,蕴灵池若是出事,整个别苑都可能……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陈姨的声音传来:“林小姐,您休息了吗?陛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玄臻要见她?在这个时辰?
林晚心中一惊,迅速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请稍等,我这就来。”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襟,打开房门。陈姨垂首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护卫。
走在通往书房的走廊上,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玄臻突然召见,是因为发现了她刚才感知蕴灵池异常的波动?还是因为别的?
书房的门开着,玄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依旧是他习惯的位置。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戾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林晚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玄臻走近几步,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气息。“朕知道,你怨恨朕将你囚于此地。”
林晚依旧沉默,以沉默作为最后的抵抗。
玄臻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胸口那股熟悉的滞闷感又出现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你对蕴灵池,了解多少?”
林晚心中猛地一紧!他果然察觉了?!还是巧合?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眼神保持茫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蕴灵池?那是什么?是……花园里的水池吗?”
玄臻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林晚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只有背在身后、微微蜷缩的手指,泄露着她内心的紧张。
良久,玄臻才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她听:
“那是维系此地存在的根基,也是……通往过去与未来的桥梁之一。它的稳定,关乎甚大。”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近乎凝重的意味。他是在警告她?还是在……透露什么?
“回去吧。”玄臻没有再看她,挥了挥手,“记住朕的话,安分守己,对你,对所有人都好。”
林晚如蒙大赦,微微躬身,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衫。
玄臻的召见,蕴灵池的异常波动……看似平静的别苑,水面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她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是继续独自摸索,等待那渺茫的“能量共鸣”时机,还是……冒险将发现告知墨渊?
而书房内的玄臻,在林晚离开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按下通讯器:
“萧战,蕴灵池区域的监控和能量感应记录,立刻送过来。另外,通知墨渊,让他暂停手头所有排查,立刻来见朕!”
刚才在林晚身上,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她自身常态的能量扰动,那扰动与蕴灵池之前那瞬间的异常波动,隐隐吻合!她果然在暗中尝试着什么!而且,她可能比他想象的,更早察觉到了蕴灵池的异常!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 完==